賀清宵一行人作為欽差前往定北查案，并沒有那麼順利。

戶部裴侍郎與京營統領伍延亭勾結大肆貪墨災銀，又要賑災有功的名，當然不了地方員的支持。

如今欽差來查，為了活命，參與其中的地方員自是竭力瞞。當實在無法遮掩時，甚至有員糾集人馬想把賀清宵等人滅口。

好在一番周折，最終順利回京。

離京前賀清宵等人就得過興元帝叮囑，回來第一時間就要宮稟報。是以一行人進城后馬不停蹄，直奔宮城。

興元帝正在批閱奏章，聽聞賀清宵等人求見，立刻命人傳進來。

“臣見過陛下。”幾人下跪行禮。

“免禮。”興元帝忍著心急喊幾人起來，視線從幾人面上一一掃過。

何史比離京前黑了不，瞧著是位三十好幾的黑臉大漢，實際上這位正兒八經科舉出的何史才二十多歲。

司禮監的監察太監整個人瘦了一圈，戶部陳郎中就更慘了，肩頭纏著繃帶，明顯了傷。

賀清宵看起來狀況最好，卻也風塵仆仆，難掩疲憊。

興元帝視線最終落在陳郎中上：“陳郎中怎麼傷了？”

“回稟陛下，臣調查賬冊時遭到平城同知帶人襲擊……”陳郎中憋了一肚子委屈與憤怒，如今總算能說出來了。

他們是奉皇命去調查的欽差，那些人怎麼敢啊！

可憐他一個小小郎中，險些把命丟在定北。

陳郎中越說越后怕，哽咽道：“微臣險些見不到陛下了……”

立在興元帝側的大太監孫巖默默撇了撇。

一個小郎中，說得好像能天天見到陛下似的。

聽陳郎中說完，興元帝已是怒容滿面，看向此次北行的領頭人賀清宵：“賀鎮使，你把進了定北之后的事仔細講給朕聽。”

“臣等進定北后，沒有驚府，而是先去了太平鎮……”賀清宵有條不紊講起這趟定北之行。

興元帝靜靜聽完，一遍又一遍翻看賀清宵呈上來的證據。

殿中雀無聲，只有興元帝因憤怒而加的呼吸聲。

不知過了多久，興元帝重重拍了一下龍案：“傳三法司長進宮覲見。”

有賀清宵等人帶回的人證證，接下來便開始了正規的三司會審，這個過程要些時日，賀清宵幾人先各自回家休整。

賀清宵沒有第一時間回長樂侯府，而是去了北鎮司。

定北離京城雖不算遠，但他一開始喬裝調查，四奔波，很難及時收到從京城傳去的報。等他終于接到消息，卻是相隔幾日的兩封信一起看到的。

前一封信，提到皇上命南鎮使蕭冷石暫管北鎮司。蕭冷石抓了寇姑娘，還了刑。

賀清宵一顆心揪起，打開了第二封信。信上說寇姑娘被釋放，蕭冷石丟罷職還了廷杖。

報言簡意賅，賀清宵兩封信讀完，心起伏不說，從沒這麼茫然過。

北鎮司本是他的地盤，他遠在定北沒能護著寇姑娘不說，與錦麟衛指揮使馮年一條心，一直對北鎮司虎視眈眈的蕭冷石還被解決了……

賀清宵見到閆超，立刻問：“寇姑娘況如何？”

閆超面慚：“蕭冷石對寇姑娘用鞭刑，卑職沒有攔住，寇姑娘了兩鞭……”

賀清宵抿著。

為北鎮司主，他如何不清楚鞭刑之痛。

“寇姑娘如何的？”

聽賀清宵問起這個問題，閆超一臉佩服：“孟祭酒與昭長公主先后進宮為寇姑娘說話，今上下了不得對寇姑娘刑的口諭。而寇姑娘被錦麟衛抓走的消息傳開后，北樓坊的街坊聚在咱們衙門外，請命放人……”

閆超從青松書局借著發售《西游》第三冊在最快的時間傳開寇姑娘被抓的消息，一直說到走出北鎮司的寇姑娘昏倒在眾人面前。

“昭長公主發現寇姑娘了刑，進宮面圣。今上震怒，罷了蕭冷石的職……”

賀清宵默默聽著，從沒有一刻如此時，很想見一個人。

“卑職真是佩服寇姑娘，好些武將進了北鎮司都會嚇破膽，寇姑娘卻能臨危不，設法自救，還讓針對的人自食惡果……”

寇姑娘能很快走出錦麟衛，上離不開昭長公主等人助力，下離不開北樓坊街坊知恩圖報。可這一切的前提是被錦麟衛抓走的消息及時傳開，不然悄無聲息關在錦麟衛，鐵打的人也挨不住那些酷刑。

“那個姓蕭的還總想與大人掰手腕，沒想到最終折在了寇姑娘手里……”閆超夸著寇姑娘，格外真實。

他一開始還著急大人遠水救不了近火，結果寇姑娘不但沒用大人救，還把大人的對手給解決了。

嗯，還比大人有錢……

閆超在心里默默為自家大人嘆了口氣。

賀清宵看著眉飛舞夸寇姑娘的手下，突然覺得這家伙話有點多。

明明閆超是個沉穩話的。

“知道了，這些日子辛苦你了。”

“卑職不辛苦。寇姑娘——”

賀清宵淡淡打斷手下：“我先回一趟侯府。”

眼見賀清宵頭也不回走了，閆超撓撓頭。

他還沒說完呢。

賀清宵回到長樂侯府，桂姨早就等著了。

“侯爺可算回來了。”桂姨迎上來，一番打量，“黑了，也瘦了。”

“桂姨，家里沒什麼事吧？”

“家里一切都好，就是寇姑娘出事時把奴婢急壞了，可惜什麼忙都幫不上……”

桂姨要比閆超細心多了，一眼就瞧出賀清宵的平靜是裝出來的。

這孩子從小看到大，慣會掩飾真心。

“侯爺放心吧，奴婢給寇姑娘送了紅棗糕，聽劉舟說寇姑娘恢復得還不錯。”

賀清宵不覺放松了神：“桂姨費心了。”

“這費什麼心，奴婢和寇姑娘投緣，天天給做糕點吃都樂意。”桂姨意味深長道。

賀清宵的出與經歷，注定他不是神經的人，一聽便明白了桂姨的意思。

風塵滿面的青年沉默一瞬，道：“我去洗漱一下，一會兒還要回衙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