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盡快發一發汗，興許會好得快些。”

隨從端著盆熱水，放在一旁，擰了帕子過來，上麵全是藥味，便要為他。

穆長洲忽說：“給夫人，這裏有夫人在就夠了。”

軍醫這才會意，難怪先前就抬手他們走了，趕退去。

隨從躬著，將帕子送到舜音麵前。

舜音忍到此時也沒說什麽，手拿了帕子。

隨從退去，不忘將門合上，擋了鑽的寒風。

舜音坐去榻邊，怕誤了藥，沒耽擱，掀開他襟，將手中滾熱的帕子送去他頸邊，輕輕了，又往他頸後去，避開他傷口，不覺離得近了，嗅到他滿的藥味，手握著帕子往下，又過他口，有袍半遮，看不見那些傷疤，手忽被他握住了。

抬眼，正對著他遮著布的眼。

“怎麽不說話？”他低低問。

舜音說：“你就不擔心被他們發現你眼睛還沒好？”

穆長洲說：“萬一始終不好，我豈不是不能見人了。”

舜音擰眉：“若始終不好，你也做不了總管了。”

他竟笑了一下：“我做不了總管也沒什麽，隻是無法再讓你做河西十四州的主人了，未免可惜。”

舜音低聲說：“我也不在乎。”但他的眼睛得好起來。

“真的？”他問。

舜音不想再說下去，說多了像是他真好不了一樣，手上一掙。

穆長洲似有所覺，及時抓住，低啞說：“會好的。”

舜音抿，不說話了，被他的手帶著避開他膛那些傷疤，送去了他腰間，忽而不自在起來，按著帕子在他腰腹間，輕輕去他腰側。

明明彼此已那麽親。

來回幾次，他才按住的手：“可以了，已要出汗了。”

舜音手上一片滾熱，回來，卻又被他手拉了一下。

他看不見，隻拉到袖，忽問：“折子看完了？”

舜音一頓：“看完了。”

穆長洲間，想說什麽，卻又沒說出來。

舜音想起這一路急去急回，到昨夜的膽心驚，故意扯回袖，淡了聲：“你安排得真周，連我去長安的時機都算好了，倘若我晚回來……”

說不下去了，起去放了帕子。

穆長洲沒有作聲。

屋裏彌漫著濃鬱藥味，隔了一瞬，沒聽到回音，舜音轉頭看過去。

他躺靠在那裏，上袍鬆散，黑發散著，布遮眼，薄閉，不知是睡是醒。

舜音沒來由的有點慌，忍不住走回去，小心問：“你睡了？”

穆長洲沒回。

坐近，低頭去看他臉，試探喚：“二郎？”

穆長洲忽而了，手臂箍住，尋著氣息近臉：“我沒事。你若有氣，等我好了再罰我。”

舜音心一鬆，低低說：“還是這麽狡詐……”

第九十五章

一場雪下了足足大半月,雪後天晴，禪房裏仍舊藥味彌漫。

軍醫在榻前為穆長洲那些刀傷換藥，幾道傷口本就不深,如今已基本愈合，長出泛紅的新,包回去,又揭去他眼上遮著的布,手裏舉了盞燈火過來，在他眼前照了照。

穆長洲眼珠輕微一。

軍醫驚喜道：“總管強健，恢複得委實夠快，已大好了,照理說這麽多天下來，毒已清完，眼睛也該漸漸好了。”

穆長洲輕抬一下手，臉朝向門口。

軍醫知道他不喜多打擾，又囑咐幾句,便收拾東西走了。

舜音從門外走,腳步輕淺，手裏端著碗藥過來,坐在榻邊,將碗遞到他邊，輕聲說：“喝了。”

穆長洲諸事配合，尤其喝藥，傾低頭，一手托住手,自己喝完了。

“該了。”舜音照顧他已輕車路，隻每日還是會不自在,連語氣都是輕飄飄的，轉頭朝外喚了聲勝雨。

穆長洲抓著那隻手輕輕一扯：“不用了，回去再做這些。”

舜音回頭看他，他已恢複許多，臉沒那麽瘦削了，也不再蒼白，在麵前定定地睜著眼，隻久未刮麵，下微微泛青，才看來仍有頹意。

問：“你能回去了？”

“嗯，也不能一直讓你住在寺裏。”穆長洲轉頭吩咐，“準備回府。”

剛被喚來門口的勝雨稱是，立即去安排了。

胡孛兒和張君奉忙到午後才過來，便見寺門外在套車備馬，是要回軍司府去了。

二人往禪房走，到了院外，院門大開，裏麵眾人剛用罷齋飯，陸續走了出來，都在往外忙碌。

穆長洲走出來時，已刮麵梳洗過，利落冠發，上換了厚錦袍衫，領口翻折，束係帶，眼上布也取了，眉眼沉定，乍一看如回到了往常。

舜音肩搭披帛，一手扶著他手臂，轉頭自勝雨手中取了件披風，要為他搭上，抬起手，低聲說：“你矮些。”

穆長洲邊似有笑，遷就低頭，由著將披風披上來，自己抬手係好。

舜音轉頭取了自己的披風係上，才看到胡孛兒和張君奉到了，眼一閃，當做沒看見。

胡孛兒“嘿嘿”幹笑：“早知咱就直接軍司府去報軍務了。”

穆長洲聞聲轉頭，問：“城中如何？”

“署中諸事如常，沒什麽事。”張君奉接話，“隻陸刺史，前日聽聞他想來拜見，或許就是今日。”

說得正巧，一名守寺兵卒來報，陸刺史在外求見。

穆長洲想了一下：“讓他過來，我單獨見他。”

舜音看他一眼，小聲提醒：“你還未全好。”不僅沒有全好，他曾對中原員不善，還架空了陸迢的刺史職權，先前還將人抓起來關了許久……

穆長洲臉偏過來：“沒事。”

遠，著緋紅袍的陸迢已朝此走來，舜音聽他這麽說，又看人要到了，隻好帶著勝雨走開。

張君奉和胡孛兒也當即退遠了。

陸迢走近，發現左右無人，隻穆長洲一人長立於院外，有些意外，打量他一番，早聽員們說他了傷，看模樣卻是大好了，抬手見禮：“軍……不對，當喚總管了。”

穆長洲問：“陸刺史因何求見？”

陸迢道：“署傳示朝中詔令，得知總管新任，我為朝廷命，自當來拜見。”

穆長洲說：“你早無刺史之權，又何須總留著刺史做派。”

陸迢聞言皺眉，繼而嚴肅：“我雖無實權，隻剩空名，但我終究是朝中委任的一州刺史，隻要我還在此一日，這裏就還是國中之地。既為朝臣，當行臣事，便是隻看在總管鏟除了前總管府，而今我也該來拜見。”

這也是他即便被架空職權，也不曾離開涼州的原因，直到發現前總管府有了反心。

穆長洲臉上一變化也沒有，仿佛隻隨耳一聽：“那好，你接著做刺史，城中諸事也正需人手持。”

陸迢一愣，抬頭卻見他已轉離去，腳步緩慢，似乎並不想多說。

舜音走過佛殿，回頭看了一眼，還有些擔心，以往從未見陸迢與他談接過，也不知他們會說些什麽。

“夫人。”極輕的一道聲音在喚。

舜音險些沒聽到，轉頭才看見一間羅漢殿外站著一素淡襦的陸正念，走近問：“隨你父親一起來的？”

“是。”陸正念脖間係了個雪白綢巾擋風，愈發襯得人怯生生的。

舜音剛要說話，掃見不遠胡孛兒和張君奉同時往院落方向去了，猜測穆長洲已說完，本想去攙扶他，但見他們都去了，還是忍住了。③本③作③品③由③思③兔③網③提③供③線③上③閱③讀③

回過頭，卻見陸正念眼睛追著張君奉看了出去，也見怪不怪了。

舜音示意後的勝雨先出寺去，回頭低聲說：“你到底看上他什麽了？”

陸正念轉回目，臉上頓時紅了：“讓夫人見笑了。”

“無妨，這裏又沒別人。”舜音說，“你若不想說就算了。”

“也沒什麽，我、我也說不上來……”陸正念臉更紅，囁嚅著，好一會兒才往下說。

當年中原員被抓捕時，恰好隨父去了署，眼見眾人被押解帶走，害怕得不行，生怕自己的父親也會被帶走，揪著父親的袖在一旁。

忽覺有人看到了，更加害怕瑟，卻見那人走來前，替擋了一下。抬起頭，隻看到一個清瘦的年背影。

當時隻留了個印象，後來才知道他是涼州佐史張君奉，幾乎是軍司的左膀右臂。

沒多久逢上本地員輕慢父親，張君奉經過，分明已經過去了，竟又回頭，上前來客氣地朝父親見了禮，此後這類輕慢之事便了許多了。

接連幾件事下來，便覺得此人可能看起來也不是自己想的那樣，不對他關注許多。

時日一久，也就漸漸改觀了……

舜音聽完，問：“就這樣？”

陸正念更覺赧然：“就說讓夫人見笑了。”

舜音看看，心想這麽好的姑娘，未免太便宜張君奉了，想起曾經還以為慕的是穆長洲，轉過臉，小聲自言自語一句。

陸正念沒聽清：“夫人說什麽？”

舜音回神，立即說：“沒什麽。”

不遠，兩株矮樹之後，穆長洲站在那裏。

他走得緩慢，避開陸迢就沒再走了，是快步趕去的胡孛兒將他扶了過來，走到此才停。

“不走了？”胡孛兒扶著他胳膊納悶。

張君奉站在另一側，往前看，看見羅漢殿前站著夫人和另一個子，細看才發現是陸刺史之，想起穆長洲耳力極好，低聲道：“軍司……總管莫不是聽見什麽了。”到現在也總改不過口來。

穆長洲說：“那姑娘對你有意。”

張君奉懵住：“誰？我？”

胡孛兒瞪大雙眼看他，著嗓門：“你果然對人家姑娘做了啥！”

“胡扯！”張君奉似不信，又頭往前看，“真是我？”

看了那姑娘好幾眼，他眼神漸漸不太自在，卻遮掩一般，口中故意賣弄道：“也是，我堂堂河西豪族張氏之後，有人慕也不古怪。”

穆長洲麵朝前方，迎著吹來的風，忽而笑了笑。

張君奉跟著看過去，就見舜音轉過臉，像是自言自語了什麽，忍不住問：“怎麽了？”

“沒什麽。”穆長洲已舉步往外，胡孛兒趕扶他往前。

陸正念臉紅得快說不出話來，忽見張君奉過來了，眼還在朝自己看，前麵就是軍司，不對，是總管，連忙屈見了個禮，轉頭便走：“我、我去找我父親。”

舜音見自另一頭繞著遠去，回過頭才看見穆長洲已走來。

剛走近，他就自胡孛兒手中掙出手臂，朝手。

胡孛兒馬上識趣地走開。

舜音眼一，走過去扶住他，往寺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