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城上,飲完一口水,將水囊遞給兵卒,站起,綁縛護臂,整理玄甲,戴上盔帽。
胡孛兒虎步走近,給他遞來刀弓。
穆長洲佩了刀和箭袋,持弓在手,走下關城,翻上馬。
胡孛兒跟來上了馬,用力揮手,後方一眾守軍立時紛紛翻上馬背。
穆長洲勒馬等著。
直到一名斥候打馬奔來,近前低報——
傳訊已至各,南麵關城、蘭會二州援軍、北麵秦州援軍,城中守軍……一不落。
穆長洲凝神聽著關外靜,停頓一瞬,忽然開口:“開城!”
立時關城大門被兩邊兵卒用力拉開,他韁繩一振,策馬疾出。
後方兵馬如黑浪,跟隨衝出,馬蹄隆響,踏過關外的跡狼藉,直衝而去。
上方關城上陡然擂響戰鼓,聲震天際。
西突厥大部聽到戰鼓擂響,連忙嚴陣以待,卻見這次衝來的不是量輕騎,而是守軍大部,頓時呼喝聲四起,奔馬來抗。
穆長洲揚手刀,領頭衝向右側一部。
胡孛兒隨在後,大聲呼喊傳令,令兵搖旗傳令,後方涼州騎兵快馬疾衝,悉數攻去,隻襲那一方。
右側一部皆為弓手騎兵,被黏住距離,毫無距,瞬間被尖利長槊挑出缺口。
後方涼州騎兵配合迅速,刀而上,斬落一片。
雖是十姓部落全至,但各部隻會優先自顧本部,待陣中傳出可汗怒吼,其餘各部才相繼衝殺而來。
穆長洲一刀斬去前敵兵,引輕騎折返避讓,縱馬踏上一側斜嶺,揮手下令。
令旗又一揮,後方守軍大部立時橫切而去,直迎敵軍,故意隔開各部,將對方陣型打……
鼓聲一陣比一陣高昂,劃過天際,隨風直送城中。
斥候的快馬應和著鼓聲,急奔向城傳訊。
舜音等到此時,終於聽見靜,轉頭北,心中一振,立即回頭:“出城清敵!”
守城將領早已等候在城下,城門一開,當即帶領守軍奔馬出城,殺向周圍。
又來一陣鼓聲,伴隨著逐漸清晰的廝殺聲。
舜音轉頭往南,聲音似是來自南麵關城,應是令狐拓也一並反擊了。
隻片刻,四都傳出了兵戈之聲,殺聲震。
斥候不停奔來又走——
“稟夫人,蘭會二州援軍已至吐蕃後方。”
“秦州援兵已至西突厥大部後方。”
“令狐都督已領兵殺出關城……”
連日消耗他們至今,終於等到此時。
舜音耳中全是四麵傳來的鼓聲,嗡然烈響,快聽不清奏報,心中如弦扯,抬頭看一眼天,又看一眼北麵,手指,等著最後的消息。
風過關外北原,吹開廝殺的腥氣。
重重敵軍陣中,西突厥可汗著怒火,一聲接一聲地下令,自馬背上看去,卻見關城之仍有守軍奔來,遙遠四已傳來激昂鼓聲,終於覺出不對。
如此正麵迎來,定然是援軍已至。
可汗嗬斥,又高喊出一道命令:“殺向關城!”
對麵陣中,一桿大旗豎起,上麵飄揚翻飛著清晰的一個“穆”字。
穆長洲立馬旗下,正等著這命令,一見他大軍撕扯著要往關城殺去,立時揮手,手中韁繩一振,馳馬衝去。
輕騎左右隨行衝出,直撲向陣心,揮去長槊,為他殺開一道缺口。
穆長洲縱馬直奔狼頭纛,故意刀一晃而過。
可汗大驚,即使被左右團團圍護著,也忍不住要扯馬回避,剛剛坐直,轉頭又來一箭。
前側一部首領當即落馬。
穆長洲回一箭,正中其心窩。
“後退!”可汗先前被他所傷剛愈,謹慎萬分,立時用突厥語大喊。
穆長洲收弓奔出,立馬回,後方已來大塵煙。
“秦州來援!秦州來援!”遠兵馬故意重複高喊。
奔往後方的西突厥各部驟然淩,連可汗穩軍的高喊都被蓋了過去。
穆長洲趁張弓,瞄向陣中,一箭出,立即搭箭再。
人影晃,可汗周圍始終防範嚴,他一箭去,馬上有人擋去,不妨跟著又來一箭,忙又有人撲擋,卻還是中了可汗肩頭。
可汗當頭摔倒,陣中一片慌,趕忙拖其上馬,卻已來不及回避後方來的援軍。
前後皆是煙塵彌漫,看不清來了多人,也不知殺出的涼州守軍有多人。
敵軍大部自陣腳,昨日還是來勢洶洶,現在陣前失將、各部離心,轉頭便開始各自衝殺……
北麵報戰的鼓聲忽又激烈,如士氣如虹,振人心。
舜音在城頭上仔細聽到現在,如有所,立即下城,踩鐙上馬,直出城門。
一行斥候隨快馬奔出城,後方還隨著護行的弓衛。
幾乎同時,忽有兵馬自城外南向衝來,伴隨著呼喝喊殺聲。
舜音自馬上回,是一隊吐蕃兵馬衝了過來。
但跟著,便追來了一列清剿他們的涼州兵馬。
一群穿著皮裘的吐蕃兵馬前方,卻有一個穿胡的婦人影,在馬上朝瘋狂衝來:“總算出來了,你休想走!”
舜音當即扯馬避讓,隔著擋去的斥候與弓衛影,看見對方扭曲的臉。
竟然是劉氏,上胡髒汙,形容憔悴,一條胳膊僵著,隻一手抓著韁繩,還未上前就被追來的涼州兵馬纏上,在兵馬陣中左右躲避。
舜音冷眼看著:“拿下。”
到現在才見現,原來是藏去了吐蕃陣中。
涼州兵馬頓時揚兵攻去。
劉氏似已癲狂,躲避在陣中,還朝邊的吐蕃兵怒喊:“快攻涼州!快甩開他們攻進去!這河西十四州是我的!”
吐蕃兵馬與涼州兵馬混戰之中,無人理會,喊殺聲蓋過了聲音,馬匹也衝撞去陣後。
遠似有震之聲,而至,聽不真切。
舜音轉頭尋找,看向東麵,一回頭,卻見劉氏在陣中驚惶地躲過了涼州兵馬砍去的一刀,不知哪來的力氣,竟又打馬朝衝來。
“這都怪你,怪你和姓穆的!”劉氏猙獰怒吼,“我本該是大涼國皇後……”
兵馬還未迎去,話音戛然而止,一箭飛至,直中眉心。
跟著又是一箭,貫而過。
劉氏雙目圓睜,猝然跌落馬下。
吐蕃兵馬猛然攻向箭來,竟然直接在上踏了過去。
舜音怔然轉頭,看見遠遠持弓奔來的玄甲影。
兩列快馬輕騎自他左右側搶先衝來,齊整刀,疾揮殺去,直直碾退試圖衝近的吐蕃敵兵。
舜音回了神,立即策馬而去。
穆長洲快馬奔近,一勒停,下了馬。
舜音跟著勒馬,剛下來,已被他手一把接住。
幾乎聽不清遠雜喊聲,低低熄:“我來接應你了。”
穆長洲盔帽已除,盔甲沾,手臂用力一收,攬住,氣說:“我沒事,安然無恙回來了。”
舜音抵著他前玄甲,終於定了定心,卻又蹙眉,看向城下廝殺:“還未退敵。”
“會退的。”穆長洲說,“最後一支援軍就要到了。”
舜音心中一,記起臨走前他特地留的話:別忘了我還遞了奏折,還有一支援軍。
忽然想起剛才的靜,轉頭東。
穆長洲攬著,看向東麵:“已能聽見靜了。”
昏沉暗下的天如被割開一線,天邊似有烏一片水推來,先是約的震,繼而是齊整的馬蹄聲,平穩漸至,越來越清晰。①本①作①品①由①思①兔①在①線①閱①讀①網①友①整①理①上①傳①
廝殺著的吐蕃兵馬被輕騎殺去後方,仍呼喝不斷,下一刻倉皇後退。
城頭上忽又擂響激昂鼓聲。
濃雲低,大風漫卷,浩大軍自東而來,一路飄揚旌旗,舒卷著,出清晰的龍紋。
兩側披重甲的衛持戈陣,馬嘶喑喑,所過之帶起漫天煙塵。
當中一頂華蓋之下,出馬而來,明袍在的人影。
舜音驚訝地看向旁,他上奏之時,竟做了這樣的安排。
穆長洲盯著那裏,側臉平靜,如已等多年。
最後的援軍,是天子親率王師。
第一百零五章
王師穩然而來,卻一路毫無風聲,直到此刻快至涼州城前,才揚展龍旗,舉起華蓋,猶如天降。
後方還跟隨沿途各州護行的兵馬,無邊無際,愈顯聲威。
未至城下,大軍已停。
軍中沒有駕車輦,帝王隻乘馬而來,當先勒停,不再往前。
後方大軍卻已調,幾名朝中將領分率兵馬而出,揮旗策馬,一路往南,一路往北。
天將黑下,四下卻毫不停歇,奔過的馬蹄聲接連不斷,遠廝殺聲又起。
城頭上再擂響戰鼓,不覺已赫赫莊嚴之聲。
舜音隻覺連這也是安排好的,帝王一來,大軍即,毫不停頓,看一眼旁,穆長洲依舊平靜,隻站在原地。
直到麵前奔回輕騎,來報城下外敵已清除幹淨。
他才開口說:“傳訊各,天子親率王師退敵,命各方及時送報戰況。”
輕騎立即散開,朝四策馬奔出,一路高喊:“天子親率王師退敵!天子親率王師退敵!”
一路重複著,隨風送向各。
北麵很快奔來快馬,張君奉疾馳在前,衝過來就道:“西突厥各部皆被重創而退,又有中原大軍趕來支援了……”
穆長洲返回時,西突厥各部就已創在退,隻點了下頭。
張君奉是因新去支援的大軍才來報的,跟著就聽見了那陣輕騎的高喊,扭頭朝東一看,一見最前麵華蓋貴馬的形,睜大雙眼,立刻下馬,整跪倒。
胡孛兒跟著打馬而至,大嗓門地喊:“北麵穩了!”剛喊完就看到了遠形,呆愣住,被一旁的張君奉拽了一把,趕下馬跟著跪倒。
南麵一支兵馬正馳向此。
最前方的是令狐拓,離了一截停住,刀未鞘,滿麵塵灰,看著穆長洲,報上戰況:“吐蕃後方挫,現大部援軍趕去,已致敵退……”
話一停,他也聽見了遠的高喊,轉頭看向東麵,才知大部援軍從何而來,下了馬背,朝東跪下。
城頭守軍匆忙出城,清掃去城前廝殺過的痕跡。
除了趕去支援的王師大軍,各都陸續有抗敵的副將帶領兵馬趕來,城中也湧出了各個城門上守城的將領和守軍,每一支都馬裹塵,甲胄沾。
到了東城門外,每一支都朝東跪下。
遠廝殺聲漸弱,城頭燃起火把,四方戰鼓又漸次擂響,傳遞退敵訊息。
再無戰況送至,舜音看了眼旁。
穆長洲將一手持著的弓搭上馬背,攬著的那隻手輕輕一帶,鬆開,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