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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世上有沒有花好月圓，謝知非不知道，但他心里知道一點——

如果這個世界上真有神靈，真有菩薩，他愿意用任何東西，哪怕是他的命，換晏三合一個花好月圓。

“朱青。”

“爺？”

“我的床下有一個大匣子，你立刻去幫我拿來。”

“是！”

朱青走出凈房，忍不住又回頭看了眼三爺。

他猜測三爺心里一直有個，每次出府、回府路過四條巷時，三爺都會慢下腳步，抬頭看一眼那棵老樹。

三爺平常笑瞇瞇的沒個正形，但看那顆樹的時候，他臉上的神讓人無法捉。

現在可以篤定，這和鄭家有關。

這時，丁一拿著干凈裳走進來。

謝知非扭頭掃一眼，低聲道：“去明亭房里找件綰的裳來。”

綰？

丁一微微一愣。

爺從來不穿那種的裳啊。

……

庭院里，一張祭臺，三盤瓜果，兩只燭臺，一只香爐。

這樣的場面，小裴爺見過好幾回，卻沒有哪一回比得過眼前的場景，以至于他的后背浮起了一層的涼氣。

瞧！

祭臺的一側放著棺材，棺材里躺著晏三合；

棺材邊上，老和尚閉目盤坐在團上，他竟然莫名其妙的穿上了一件紅的袈裟。

老和尚的后，坐著虛云師傅。

這人也奇奇怪怪，里嘀嘀咕咕誦的既不是金剛經，也不是心經，小裴爺聽都沒聽過。

然而，這兩人的詭譎都比不上謝五十。

這家伙穿了他的一件綰新，手里捧了個大匣子，裳大小沒什麼問題，只是配著他臉上的那抹傷心，那份頹然……

那綰似乎也淺淡了幾分。

小裴爺的心，又開始疼了。

謝知非把手里的大匣子放在地上后，深吸一口氣，拿起祭臺上的香，把香頭湊上了燭火。

香一點就著。

一縷輕薄的煙緩緩往上升，瞬間，整個庭院里彌漫著一桂花的味道。

桂花飄起的同時，突然狂風四起，天際黑云翻涌，電閃雷鳴，接著，暴雨傾盆而下。

然而詭異的是，哪怕墻外雨點子噼里啪啦，院子里無風也無雨，像是有一不容違拗的力量，在無聲保護著這方小小的天地。

小裴爺頭皮都炸開了，暗地往李不言的邊靠。

李不言余一掃，腳步不聲的往前邁出一步，擋住了他的小半個子，隨即目死死的鎖在了謝三爺上。

綰的服顯得三爺的臉有一點蒼白，只見他用力的咽了口唾沫，嗓音比從界剛回來時，還要沙啞。

“這個心魔是晏三合的心魔，也是八歲小淮右的心魔。

“十八年前，太子府發生巫咒案，太子趙霖不得已起兵造反，當天夜里，太子府有一個小公主呱呱落地，是太子和醫沈杜若的孩子。

暗衛張天行奉太子妃梁氏之命，把小公主送到鄭家。

鄭老將軍因為太子母親孝仁皇后的恩惠，決定收養小公主。

恰巧前一天，鄭家海棠院生下一對龍胎，哥哥鄭淮左，妹妹鄭竹西。

兩人的名字取自詞牌《揚州慢：淮左名都》中的一句詩：淮左名都，竹西佳。”

聽到這里，李不言耳邊鉆進一道細小的聲音。

“謝五十進一趟界，怎麼連鄭家雙胞胎的名字都知道了？”

李不言偏過一點臉：閉！

謝知非的目緩緩落在棺材上。

“為了保護小公主，老將軍想出了李代桃僵的法子，他把真正的小孫送了人，小公主化名鄭淮右，養在了海棠院。”

因為小公主的份特殊，老將軍用鬼胎克人的借口，把一對雙胞胎和他們的母親趙慶云囚在了海棠院。

這一囚，就是八年，母子三人都沒有離開過海棠院。

永和七年，鄭老將軍臨危命，與漢王一道出征北地，太子也就是當今陛下的地位岌岌可危，宅大臣謝道之暗中調查鄭老將軍的一切。”

說到這里，謝知非臉微微一變，停頓了好一會。

“這一查，就查到了海棠院雙胞胎的上……因為謝道之的告，于是就有了永和八年鄭家的滅門慘案。

那天夜里，鄭家一百八十口，幾乎都死在黑人的屠戮之下，晏三合第一個心魔由此形。

這個心魔隨著老將軍戰死的真相浮出水面，真兇已經找到——是先帝和謝道之。

他們中一個要趕盡殺絕，一個想保住太子之位。

現如今，先帝駕崩，謝道之不了良心的譴責，服毒自盡，此心魔徹底解開。”

解開了嗎？

李不言突然想到晏三合拉著，三番兩次往西郊那戶農家跑的事。

也不知道那丫頭突然又查到了些什麼？

算了。

戰馬好了，香都點著了，兇手應該就是那兩人，不會錯。

李不言甩甩頭，又將注意力集中在三爺上。

因為離得近，看到三爺黑沉的眼眸里，泛起一點水。

“晏三合第二個心魔是桂花香，海棠院沒有桂花，之所以海棠院……”

謝知非蒼白著，“是因為鄭老將軍第一次見到發妻，在海棠樹下。”

這一句，連李不言都皺了眉。

三爺在界里遇到了誰？

怎麼連這些都能知道？

“海棠院一共有七株海棠，都在后院，三株在東北角，四株在西北角，三月開花，花期很短。

花開的時候，你喜歡從地上撿一些殘花，趁著我不注意，塞到我的后頸里。”

謝知非角勾起一點弧度，“然后……一邊拍手，一邊嘲笑我是花哥哥。”

“他在說誰？”李不言一臉驚疑的扭過頭。

“不知道啊！”

小裴爺眼睛都直了，什麼你啊，我啊，怎麼聽不懂。

“我抓著你的肩膀，罵你小王八蛋，你沖我吐舌頭，扮鬼臉，很是得意。”

謝知非看向棺材的目中，帶著幾分蕭索。

“我做勢要打你，你就眼淚汪汪地看著我，撇撇，吸吸鼻，裝出一副可憐的樣子，我的心一下子就了。

你一看我臉緩了緩，就越發的得寸進尺，踮起腳尖把拳頭放我頭頂上，然后手松開。”

他慢慢的閉上眼睛。

“海棠花從我眼前紛紛落下，你喊著下雨了，下雨了，我又氣又惱，把牙齒咬得咯咯響。

這時你厚著臉皮說：哥，你是不是惱我，一年才能給你下一次海棠花雨？”

噗通！

一聲不合時宜的聲音傳出來。

所有人的目尋聲去——

只見小裴爺直的跪倒在地上，目里都是驚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