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

靠近那間米白的獨棟別墅時，蕭穆遠突然拉起了江冉的手。

江冉一愣，心跳快了幾分，看了看被他牽住的手，又看向他波瀾不驚的臉。

蕭慕遠說：「爺爺喜歡你。別讓他失。」

江冉：「……噢。」

由枝葉隙間篩落，細碎的影打在兩人上。

江冉看著他雲淡風輕的側臉，忍不住調侃道：「那我現在是不是可以看你了？」

蕭慕遠：「……」

江冉：「我可是讓你牽著我的手了。」

男人覷一眼，江冉看他那表，覺得下一刻他就會甩開的手。

但他只是哂了下，轉回頭，目視前方，說：「可以。」

江冉看著蕭慕遠，不想笑。男人那一臉的驕矜傲慢和約的嫌棄，都為他那份帥氣增了，更加生帶了。還真不介意他的態度。

畢竟，帥即正義。

獨棟病房裡，蕭老爺子靠在椅上，看著對面投影屏幕上播放的婚禮盛況。

老爺子由於原因，不能親臨婚禮現場，蕭慕遠特地安排攝影，全程直播給爺爺看。老爺子今天醒來，又讓醫護人員放來給他看。

當一對新人出現在病房裡時，老人喜出外。

蕭慕遠牽著江冉的手走，溫聲道：「爺爺，我帶小冉來看你了。」

「剛結婚來醫院幹什麼，晦氣！」蕭老爺子斥道，但臉上的笑容止都止不住。

江冉在結婚之前，就知道蕭家老爺子重病纏，恐時日無多。

蕭老爺子本名蕭正，東星集團創始人。江冉過去聽到過無數關於蕭正的傳奇故事，選修管理學時，這個名字更是如雷貫耳，他的許多商業決策都了大家學習的經典案例。

以前爸媽沒提過兩家的淵源，蕭正是活在傳說中的大佬。雖素未蒙面，但心中極為敬佩。

沒想到，今時今日，親自見到這位老人，還能上一聲爺爺。

江冉蹲在蕭老爺子跟前，眉眼帶笑，聲音親昵又清甜：「爺爺，我是小冉，您的孫媳婦。」

蕭正看著，表有點恍惚，看了好一會兒，喃喃道：「真像啊……比照片看起來還像。」

江冉笑著問：「像誰啊？」

蕭正：「像靜雯，你。」

「真的呀，難怪我爸老說我是隔代傳。」江冉笑瞇瞇道。

站在一旁的蕭慕遠環視客廳一圈，去牆邊搬了一把椅子過來，放在江冉側，「別蹲著了。」

江冉頗為意外的看了眼蕭慕遠，笑了笑，坐在椅子上，「謝謝。」

蕭正看著他們小兩口，喜悅溢於言表，他對江冉說：「我這孫子也隨我，我從小看著他長大，你嫁給他沒錯。他是個有擔當、負責任的好男人，以後一定是一個好丈夫。」

江冉忍不住又看向蕭慕遠，他雙手抄兜，別過臉看窗外風景。

這淡漠的表仿佛是一種暗示——不要想太多。

江冉很捧場的說：「嗯，爺爺都這麼說了，準沒錯。」

兩人陪了老爺子一會兒，蕭慕遠有公務來電。他走到別墅外接電話前，特地叮囑江冉，「你好好陪爺爺，我通個電話。」

江冉微笑點頭：「嗯。」

讀懂了他告誡的眼神：不該說的不要說，不該問的不要問。

蕭老爺子雖然不好，神仍舊矍鑠。得知江冉是導演系畢業，跟侃侃而談他喜歡的那些影片。老爺子涉獵非常廣泛，當他說起國外那些小眾文藝影片如數家珍時，江冉頗為驚訝。原來這是被經商耽誤的文藝青年啊。

蕭老爺子偏法國電影，對有些電影節記憶猶新。聊到那部《在黎明破曉前》，江冉拿出手機，翻開自己的私藏歌單，把那首經典旋律放出來。老爺子跟著輕輕哼唱。

蕭慕遠講完一通公事電話，走別墅。

其實他並不想江冉單獨跟老爺子聊天，以免說。老人家現在就想看到他家，希他有妻有子幸福滿。如果得知這場婚姻只是多方博弈的結果，怕是臨終都不得安寢。

蕭慕遠相信，江冉是個有分寸的人。

但他沒想到，江冉會如此擅長聊天。

走進門的男人，看到眼前的畫面時，愣了愣。

江冉坐在老人邊，兩人正在聊著某位大師的影片，你一言我一語暢所言。老爺子神奕奕，笑的很開心，臉上的皺紋都仿佛舒展了。而此刻的江冉，了那份人勁兒，多了幾分純真無邪，笑起來的時候眉眼彎彎，如一泓映著彩虹的清泉。

這兩人聊天還自帶BGM，在淡暖慵懶的法語歌聲中，這午間的都更溫了。

蕭慕遠很久沒看到爺爺這麼開心了。雖然他面對每一個來訪的親友故人都會微笑，但很如這般，整個人都是放鬆的舒心的，眼裡帶著，仿佛靈魂已離這殘破軀的束縛，回到了幾十年前的正好時。

蕭慕遠心裡有種在緩緩流淌。

希時間能慢一點，再慢一點。給爺爺多一些快樂的時間。

他不忍打擾，便沉默的站定門邊。

好半晌，還是老爺子先看到他，招呼了一聲。

蕭慕遠走上前，老爺子問道：「上次思韻提的那家醫藥企業收購案，理的怎麼樣了？」

蕭慕遠淡道：「我反對，停止了。我做過調查，那家公司做事不乾淨，靠背後關係打通市場，他們賣的是資源關係，不是先進的醫療技。我不希東星接手做這種買賣。」

「你的做法是對的，可是思韻那邊……」蕭老爺子頓了頓，委婉勸道，「你得好生安啊，畢竟是你媽，你的長輩。躊躇滿志的計劃，被你強行停，只怕是下不來臺。」

蕭慕遠頷首，「您放心，我有分寸。」

許思韻？江冉見過幾次了，蕭慕遠的媽媽。準確來說，是後媽。

第一次見，還驚訝於的年輕貌。後來知道，是蕭明朗的續弦，比蕭慕遠大了12歲。如今四十歲的，保養得當，明豔照人，一貴氣息，值勝過許多二十多歲的姑娘。

蕭老爺子還想說什麼，蕭慕遠淡笑道：「您就不能點心嗎？總想著公司的事，不如跟小冉再聊聊你喜歡的電影？」

「附議。」江冉笑著接口，「爺爺，不如我們再聊個幾錢的天吧？」

蕭老爺子看向江冉那張俏生生的臉蛋，不由得就笑了。

「每一天公司都會面臨新的挑戰，爺爺，你要相信我們，有理的能力。」蕭慕遠聲音溫厚，眼神沉穩堅毅。

「好，好。」蕭老爺子連連點頭。

蕭正轉頭看向江冉，炫耀似的說：「我這孫子是最疼我的。別人來了總想跟我說說公司怎麼樣了，有什麼需要我出面，不是讓我做說客啊，就是讓我分份。唯有阿遠，從來不拿這些公事煩我，還嫌我管多了耽誤休養。」

江冉笑道：「您是他爺爺，不孝敬您孝敬誰。以前阿遠就總跟我聊起您，說您是他最崇拜的人。」

蕭慕遠：「……？？」

雖然是一通胡言語，但看在發揮的不錯還歪打正著的份上，他很配合的微笑了下。

兩人陪爺爺一起吃過晚餐，爺爺要休息了，把兩人趕走。

臨走前，還一再叮囑蕭慕遠：「你現在是有家的人了，要多陪陪老婆。事業追求是沒有盡頭的。什麼最貴，人生最貴，一心撲在工作上，孤獨前行，年齡越大越難熬。」

「我很喜歡小冉，能娶到這樣的老婆是你的福氣，要珍惜。有了幸福的家庭，你的心才會有歸屬、價值。」

「……」江冉微笑聽著，時不時看向蕭慕遠。

這些話顯然不是他聽的，但他的表很溫和很順從，眼裡沒有毫不耐。

他是一個很孝順，很有教養的男人。

兩人離開醫院，走在林蔭道上，各懷心事，都沒說話。

上車後，蕭慕遠問江冉：「你有什麼東西在酒店需要拿嗎？」

江冉想了想，搖頭，「沒有。」

蕭慕遠說：「那就直接回家了。」

江冉：「……？？」

回……家……？

蕭慕遠對司機說：「去玥湖園。」

車子在馬路上飛馳，江冉一顆心飄忽飄忽的，不上天也不著地。

大概搞藝創作的，對語言表達很敏。

回家……嗯，他就是隨口的一句。

可是這句話，瞬間就充滿了塵世間煙火氣，讓有了做人老婆的份。

江冉扭頭看蕭慕遠，他表平靜淡漠，無波無瀾。

江冉決定閉目養神，掃一切莫名的。

……戲可恥。腦補傷。

兩人回到玥湖園。

這是一片湖濱別墅區，錯落有致，每一棟都是建築大師獨立設計。

江冉知道，別墅跟別墅是有區別的，好比就是第一次來這種高格的別墅區。

蕭穆遠走到別墅門前，智能系統人臉識別，大門自開啟。

江冉隨著他步室。房子開間很大，闊景臺外是一片波粼粼的湖面。

目所及之都是心設計的景觀。

蕭慕遠走過落地書櫃，拿起一份集團週報，走到沙發旁坐下，翻閱起來。

半晌，不見他有下一步作，站在客廳中央的江冉：「……」

作為主人，他都不帶參觀一下房子嗎？

初來乍到，有點尷尬的好嗎？

江冉忍不住道：「家裡來客人你也這樣嗎？」

蕭慕遠抬頭，看向。

「不聞不問。」

他看出不滿的緒，翻了一頁報，漫不經心反問：「你是客人嗎？」

「……？」

「你在自己家，還需要人來招待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