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柚直到坐回自己的位子,也無人往這里看上一眼。
好像被孤立了?
這個念頭晃過,辛柚失笑。
對來說,簡單的同僚關系反倒是好事。
如此直到下衙也沒人搭理,辛柚腳步輕松走出了翰林院。
正是下衙的點兒,各衙門陸續有人往外走。
“看到沒,那穿綠袍的年就是辛待詔。”
“看著……不像啊……”
這話就太有深意了。
說這話的員慨完,忙打補丁:“沒想到這麼年輕。”
吏三五群走在一起小聲議論著,眼風直往辛柚這邊瞄。
“辛待詔,長公主殿下請您乘車前往長公主府。”一名管事迎向辛柚,恭敬道。
辛柚客氣拱拱手,隨那管事上了停靠在不遠的馬車。
“長公主府的車駕!”看見馬車上標志的一名員驚呼。
“這樣看來,長公主是認可了辛待詔啊。”
“這未免太草率了吧——”
“張兄慎言……”
太仆寺衙署不在道兩旁,但因為卿府在東邊,段卿回家也要往這邊走。看到聚在這里的眾同僚,段卿好奇之下放慢腳步,也聽了個大概。
發現段卿的人湊過來:“段卿,聽說你那外甥寇姑娘與辛待詔頗有啊。”
剛開始段卿還以為是諷刺,對上說這話的人的眼神,不由一怔。
怎麼還羨慕上了呢?
應付幾句,段卿上了馬車,清靜下來后想明白了:這是認為辛待詔將來不一般,青青說不定能有造化,而他會沾外甥的?
想明白這點,段卿苦笑。
他確實心里苦。
為了臉面名聲,外甥對他這個舅舅毫無敬意的事在外可是捂得嚴嚴實實,而實際上呢?
一言難盡啊——
段卿為惡劣的舅甥關系難,回到卿府就對老夫人隨口說了一句:“這兩日怎麼不見青青?”
“你早出晚歸,平時又不一起吃飯,能見著哪個?”老夫人說完頓了頓,把外孫的新況說了,“青青前天晚上仙人托夢,要閉門苦修……”
聽老夫人說完,段卿臉五彩紛呈。
“母親,這話您也信?”
老夫人睨兒子一眼:“為什麼不信?青青安安分分在晚晴居待著,不比到跑要好?”
再說,萬一真會折損福運呢?
“兒子總覺得沒有這麼簡單。”
從如意堂離開,段卿想了想,腳步一轉去了晚晴居。
離天黑還早,晚晴居亮亮堂堂,花木蔥蘢。
聽守門的小丫鬟稟報說大老爺來了,小蓮深深吸了口氣,下意識直脊背走出去。
這一關早晚要過的,姑娘已代好如何應對,該到好好完的時候了。
一定會做好!
小蓮暗暗為自己打氣,向段卿屈膝行禮:“婢子見過大老爺。”
“你們姑娘呢?”
“大老爺請隨婢子來。”
段卿沒有察覺小蓮的避而不答,心中盤算著等會兒如何與外甥打道。
由不得他不慎重,實在是一不留神就被外甥坑錢坑怕了。
很多時候,段卿都會無法控制冒出一個念頭:一包藥毒死這丫頭算了。
然而有理智在,發現越來越難,越來越難……
“大老爺請坐。”
段卿收回思緒,坐下來。
“大老爺請喝茶。”
段卿接過小蓮遞過來的茶盞,揭開茶蓋慢慢喝了一口,發現小丫鬟還站著不,眉一皺:“你們姑娘呢?”
說是閉門苦修,總不能連里屋的門也不出吧?
他當舅舅的來找外甥,在堂屋坐坐沒什麼,進里屋去就不合適了。
段卿視線落在通往東屋的珠簾上,心中不詳的預更強烈了。
這丫頭肯定出幺蛾子了!
小蓮沒有立刻回答段卿的話,而是走過去把通往院中的門關了。
堂屋中線驟然一暗,段卿端著茶盞的手一晃。
莫非要關起門來把他打一頓?
更令段卿懊惱的是,他第一反應不是憤怒,居然是思考,思考是不是哪里又讓那丫頭不滿意了。
反應過來的段卿黑臉盯著小蓮。
小蓮咬咬,低聲音:“大老爺,接下來婢子要說的話,請您不要太吃驚。”
段卿默默放下了茶杯。
“姑娘不在家。”
聽了這話,段卿抬抬眉。
只是不在家而已?
對比這一年來那丫頭鬧出的那些事,著出門完全不算什麼。
見段卿沒明白“不在家”的意思,小蓮聲音更低了:“大老爺,我們姑娘短期可能都不會回來了。”
段卿一拍桌子:“你給我說清楚!”
什麼短期不會回來?
這是與人私奔了?與誰?長樂侯賀清宵?那些錢都帶走了?
不對,昨日他還瞧見賀清宵了。
段卿在腦子里胡思想了一通,死死盯著小蓮:“說!”
“大老爺知道松齡先生嗎?”
段卿一愣。
難不和松齡先生私奔了?
更不對了,松齡先生就是辛待詔,辛待詔昨日了翰林院,今天還有許多人親眼瞧見他下衙呢。
等等!松齡先生昨日進了翰林院,青青昨日說要閉門靜修——
段卿覺得不對勁,很不對勁,可一時又說不出不對勁在哪兒,只是直覺告訴他糟了。
小蓮也沒啰嗦,小聲道:“松齡先生是姑娘冒充的——”
啪的一聲,放在段卿手邊的茶杯被倒后滾到地上摔得碎,茶水濺得到都是。
段卿盯著一地碎瓷,眼神發直。
碎骨,碎骨啊!
他騰地站起來,就要往外走。
小蓮攔在段卿面前:“大老爺,您要冷靜啊!”
“冷靜?”段卿手揪住小蓮襟,咬牙切齒,“賤婢,你知不知道寇青青這麼做會有什麼后果!”
“知,知道……”小蓮因被揪住襟,氣息有些不穩,“姑娘說了,要是被發現了,就對皇上說是您為了騙潑天富貴指使這麼做的,到時候姑娘要被砍頭,卿府也會被滿門抄斬。要是您現在去告,那就是本來商量好的事您因為害怕反悔了,要把錯全都推在一個小姑娘上,那還是會被滿門抄斬……”
段卿眼一黑,跌坐回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