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閑雲趕到醫館的時候,楚遲正焦急難耐的站在外麵等候,而屋中猛地穿來了一聲慘,接著便再無聲息了。
“道長。”甫一瞧見閑雲,楚遲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猛地跑過來抓住了閑雲的手,“救救,救救。”
他似乎隻會說這三個字,眼尾一片殷紅,看起來又可憐又狼狽。
閑雲輕咳一聲,“裏麵況如何了?”
楚遲便怔忪的向裏麵,說不出話來。
“況不太妙,方才拔箭之後,便有水從屋中斷斷續續的端了出來。”臨淵走上前,低聲對閑雲道。
卻不料被楚遲聽到,他哀嚎一聲,就往裏麵衝去。
“殿下!”臨淵一手拉不住楚遲,竟被拖著生生往前踉蹌了幾步。
“楚遲,我有辦法。”關鍵時刻還是閑雲大吼一聲,楚遲整個人猛地一震,頓在了原地。
有辦法嗎?
他轉過頭,絕一片的眼中有了些許亮。
他哪裏是瘋魔,其實是早就知道墨初那樣的傷勢是救不回來的。
常年在戰場上廝殺的人,又怎麽會看不出那匕首和金釵已經傷及了心脈,即便是華佗在世也無法了呢?
可是他就是不甘心,不願意相信,固執的裝瘋賣傻,求得便是閑雲的一句準話。
閑雲也明白自己這承諾一旦給出,便是真正的要和那老鬼撕破臉皮了。
可是能有什麽辦法呢?
他歎了口氣,上前敲了敲門,“開門吧,我有辦法救。”
屋中,大夫正滿頭大汗,好容易才將那給止住,正惆悵該如何同外麵的貴人說“命不久矣”的事實,便聽見了閑雲的聲音。
他也重重吐出一口氣來,著臉蒼白如鬼魅的墨初歎了口氣。
還能有什麽辦法呢?
這三魂七魄都去了一大半了,失過多……藥石無醫的。
雖如此想著,大夫還是沒有將自己這想法說出口,隻是吩咐醫將房門打開。
甫一打開,一陣濃烈的腥氣便從屋中溢了出來,閑雲差點被嚇得一個踉蹌。
這腥氣,怕不是已經氣若遊了。
上前兩步探了探墨初的脈搏。
哦豁!
果然是氣若遊。
轉頭看向大夫,大夫一臉頹然。
楚遲不言不語,隻是坐在墨初床邊,一雙眼倔強的看著閑雲。
閑雲心頭一咯噔,急忙道:“你們都出去吧,這裏就給我和殿下了。”
他衝著臨淵使了個眼,“守好門,任何人都不要放進來,知道嗎?”
臨淵鄭重點頭,“道長放心。”
“另外,在屋外準備好貢品,一日一換,直到我們出來。”他上前,一手點在墨初頭頂,原本氣若遊的姑娘猛地悶哼一聲,臉上帶了些許不自然的紅。
“回返照之隻能支撐三天,殿下,若是失敗了,咱們可能都回不來了。”閑雲先是上了手,然後才笑意道。
楚遲默不作聲的點頭,又癡癡看了墨初一會兒才道,“需要我做什麽?”
閑雲咧一笑,“咱們去和閻王老爺談談心,你去將墨初藏在他那兒的一魂一魄給出來。”
話音落,屋子陡然暗了下去,楚遲下意識握住了墨初的手,到那冰涼的指尖漸漸有了些許溫度,他不自覺的又握了些,然後才徹底陷了昏睡。
不知過了多久,楚遲自昏睡中清醒過來,一睜眼,便是漫天流螢撲閃著翅膀,正圍繞著自己。
他翻坐起來,低頭卻看見了自己空的掌心。
墨初不見了。
他心頭陡然一,卻猛地發現不遠兩個人正端坐著喝酒下棋。
是閑雲和一個青年男子,兩人似乎在說什麽,看起來相談頗歡。
正不知所措,閑雲一個眼刀子便遞了過來,“還愣著做什麽,快去找!”
如同醍醐灌頂,楚遲騰的一下子站了起來,驚得周的流螢霍然散開,星星點點散落在赤紅花瓣上悄咪咪的看著這個不速之客。
楚遲環顧四周,突然發現這便是當初墨初停留的地方。
大片大片的赤花海,漫天飛舞的細碎流螢,從這裏看過去,那艘小船正在熒閃閃的忘川上遊。
忽遠忽近,忽明忽暗,而閑雲和那男子,正坐在床頭,把酒言歡。
楚遲靜看了半晌,一縱便跳進了彼岸花海中,驚得漫天流螢簌簌飛起,半晌才心有餘悸的落了回去。
於花海中爬行,楚遲作很快便到了盡頭橋邊。
橋下那撐船的老叟正和橋邊的姑娘說話,猛地瞧見一個腦袋從彼岸花海中冒了出來,登時赫了一大跳。
“什麽人?”他“唰”的一下子揚起船槳,但剛揚在半空中便瞧清楚了楚遲的臉,頓時愣住,“是您。”
楚遲原本正躲避,聞言也愣住了,“老先生認識我?”
立於岸邊,楚遲躬行了一禮。
老叟和那橋邊姑娘也是一愣,不由得麵麵相覷。
好一會兒,那老叟才後知後覺的收了自己的船槳,故作鎮定道,“凡人怎可冥界,還不快快回去!”
他沒好氣的瞪了楚遲一眼,橋邊姑娘卻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你這老鬼,尋常沒事兒誰會到冥界來。”
老叟訕訕一笑,撓了撓頭,“好像是的。”
橋邊姑娘便不理他,轉過頭目盈盈的看著楚遲,“你來是有何事?”
款款上前,“我是孟婆,這是擺渡人,你有何事可以同我們說。”
楚遲後退兩步,見兩人沒有惡意才道:“不知兩位可見過一個姑娘?”
他剛將墨初的樣貌描述出來,兩人便齊刷刷的點頭,“見過。”
楚遲:“……你們知道我要找誰?”
孟婆便笑了起來,“找了許多年的人,我們怎麽會不曉得呢?”
抬手上鬢邊的花勝,索了一會兒從鬢邊扯下一隻來,“喏,這就是那姑娘讓我留給你的。”
一隻簡簡單單的樸素銀釵,卻像是一道明亮的,“唰”的一聲刺破黑暗,照進楚遲心間。
“你們真的認識,在哪裏?”楚遲急忙接過那銀釵,急聲問道。
“跟他走吧,我們都是輕車路的。”孟婆歎了口氣,“希這次你們能夠得償所願,否則我還要承這人許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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