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開學季,附中外的校道兩側,濃蔭里約傳來蟬的嘶鳴,一聲比一聲長。
經歷前一晚的通宵補作業,昱兩眼青黑,腳步虛浮,沒走兩步手就往梁現肩上搭,「現哥,扶我一把,就一把。」
梁現個子高,也不怎麼配合,昱整個人吃力地被他吊了兩步,豎了個中指,調轉目標趴到了柯禮傑上。
「你是不是胖了,好大一坨。」
柯禮傑直白地說。
昱重重嘆氣,「別提了,肯定是昨晚通宵趕作業,浮腫的。」
「你什麼時候對作業這麼上心了。」
喻川在旁邊說。
幾人是一起長大的髮小,對彼此的脾氣都再悉不過。
昱這種拖欠專業戶,秉持的就是「能不做就不做,能拖拖就拖拖,拖著拖著沒準就沒了」樂觀信條。
而附中雖然是平城數一數二的公立高中,但再優質的學生也不過是一群十五六的小崽子,指他們假期里能好好學習?
不如做夢。
所以暑假作業老師大多也只是收個形式,有時候甚至甩給課代表檢查。
「一看你昨天就沒認真聽我說話,」昱憤憤地抬起脖子,「我跟明姒一個班兒!不好好做作業,還不逮著我收拾!」
「那是可憐的,」梁現隨意抬手,了下頭頂的枝葉,笑得漫不經心又帶點兒落井下石的味道,「你自求多福。」
「自求多福?」
昱不可置信地瞪大眼,聲調都揚高了,「現哥,你也跟我一個班!」
梁現的手頓在空中,側頭。
「你、我、明姒,一個班,」昱一個字一個字地強調,又小聲,「虧我從老師那打探了消息,一個個的,都這麼不重視。」
梁現把手回袋裡。
「所以你作業寫了嗎?」
昱問。
梁現:「沒。」
「哈哈哈哈哈,你用腳趾頭想想他也不可能寫,」柯禮傑幸災樂禍,上下打量他一眼,笑得更大聲,「他還沒穿校服!」
梁現:「……」
——
校門口,明姒跟學生會的一群幹部站在一塊兒。
長發紮馬尾,校服襯領口綁著深紅的蝴蝶結,襯出一張遠遠看著就鮮妍明艷的臉,脊背直地站在那兒,自與旁邊的人群區分開。
也許是這種氣質使然,梁現第一眼就看到。
「現哥,一會兒我找明姒說話,你讓喻川和柯禮傑把你夾在中間,悄悄過去。」
昱還懂戰,「別開學第一天文明分就扣了。」
還是死在自己人手上。
梁現輕嗤了聲,懶洋洋的,「讓扣唄。」
昱板起臉,「不行,我不能看著這麼傷和氣的事發生!」
可惜偏偏事不如人願,昱還沒來得及湊到明姒面前遮擋視線,就被毫不留地推開。
明姒環著手臂,徑直走到梁現面前站定。
昱急忙走上前去在他倆中間,「有話好好說,千萬別打架!」
「誰要打架,」明姒掀他一眼,不明白這人一天到晚腦子裡在想什麼,才懶得廢話,把風紀本拍到梁現上,「自己簽名。」
梁現一隻手把本子拿下來,拾起筆,習慣要往上寫,忽然頓了下,「我在幾班來著?」
明姒無語,「十八。」
旁邊昱歪了下腦袋,總覺他倆之間的氛圍似乎有哪裡不一樣。
就拿這一問一答來說,雖然態度不怎麼樣,畫面倒還和諧的。
——
十八班在約禮樓三樓,正對出門有塊大平臺,視野開闊非常。
班裡鬧哄哄的,正在「我看你眼你看我也眼」的認親階段。
梁現一來,第一時間就吸引了大部分人的注意力。
短暫的安靜過後,宋於扔下手裡的書走過來,熱絡招呼,「現哥,你也在十八班?」
梁現應了聲,抬手跟他擊了個掌。
宋於:「等會兒打球?」
「行。」
梁現下意識答應,走了兩步話鋒一轉,「今天沒空。」
宋於:「……」
老師還沒來,大家的座位也是隨便坐。
梁現找了個靠窗位置,相對來說比較安靜。
他隨手把單肩包甩在桌面上,從裡邊拿了本附中特製的暑假作業本,食指跟中指夾著筆一轉。
「哈哈,」昱在他旁邊坐下,「沒想到我也有看人補作業的一天。」
然後很快,他就笑不出來了。
因為梁現寫題的速度非常快,一道題目昱連題干都沒看完呢,他已經瀟灑地落了個「A」上去。
「臥槽,」昱發出驚嘆,「現哥,你數學是真的好啊!」
「傻。」
不知道什麼時候,明姒出現在了旁邊的過道,睨了倆人一眼,「他沒看題。」
昱:「……」
還有這種作?
「來個男生幫忙搬一下書!」
門外有誰在喊。
「我來我來!」
昱一聽,就跟到召喚似的,騰地一下就躥了出去。
「跑這麼快。」
明姒嘀咕一句,順勢在他位置上坐下,單手撐著臉頰,鄙夷道,「你這還不如不補,騙誰呢?」
梁現還真停了筆,往旁邊牆上一靠,眼尾若有若無挑著笑,「那打個商量,你別記我名字?」
他這樣的長相,配上稍微低沉的聲線,幾乎不消多骨的話,就顯得輕佻曖昧。
明姒哼一聲,「想得。」
「你這新上任,三把火怎麼專燒自己人,」梁現單手支著額,懶洋洋的,筆在指尖轉,「抓別人不好麼?」
「不好意思,校規面前都是一視同仁的呢,」明姒笑瞇瞇的,又敲了敲桌面,「還有,誰跟你自己人,別套近乎。」
「你先從我房子裡搬出去再說這句話。」
梁現靠著牆,意有所指地提醒。
明姒:「……」
說到這個,氣勢上就有點蔫了。
附中強制高二住宿,除非就住在學校十分鐘路程範圍之保證隨隨到,那就可以打申請外宿。
明姒家離附中遠,又不習慣過宿舍生活,目前暫時住在梁現租的公寓裡。
這事兒兩家大人都知道,梁家是管不著梁現幹什麼,也不想管;明家則是覺得有機會讓倆孩子搞好關係也不錯,萬一朝夕相出了,他們也樂得攀這門親。
昨晚是倆人第一次「同居」,主臥客臥之間一條三八線劃得明明白白,井水不犯河水的室友關係堪稱和睦。
「我明天就搬。」
明姒沒好氣。
以為樂意和他住嗎?
「別,」梁現看著氣咻咻的樣子,不覺好笑,「別搬,求你住。」
他這話不是抬槓的語氣,相反尾音還帶點兒,是認輸的意思,明姒給了一個「算你還識相」的表。
準備起去找同一個班的小姐妹,誰知班主任卻在這時抱著一疊書從前門進來,班裡瞬間萬籟俱寂。
而班主任也沒給挪位置的機會,上臺就講,「人都到齊了哈,那我先簡單介紹一下……」
渾厚的男中音,這一介紹就是十來分鐘,非常催眠。
明姒完全是靠自己的偶像包袱才撐著沒趴在課桌,中途百無聊賴,又忍不住朝梁現挑釁,「趕排位置吧,一天到晚都對著你誰得了哦。」
梁現不置可否。
他想起上樓時,昱隨口的一句,「還別說你跟明姒可能真有緣,小學初中都是隔壁班,高中同班,等會兒別是同桌就巧了!」
結果一語讖。
班主任大概是把他倆給忘了,等把全班人的位置都排了個七七八八,才想起角落那還坐著一男一。
他看了一眼,心很大地道,「就這樣吧,合適的!」
明姒:「……」
合適個鬼。
梁現嚨里溢出一聲笑。
這會兒心不爽,看什麼都有點兒找茬的味道,「你笑什麼?」
「沒,」梁現清了清嗓子,慢悠悠道,「想起昱說的話,覺得他像個預言家。」
因為他這句話,昱人在班上坐,鍋從天上來,下課就被明姒逮著找茬,非要他撤回。
——
不過昱這烏大約是好的不靈壞的靈,撤回了也沒用。
明姒委婉提了男同桌的患,想要班主任把他倆拆開。
但班主任也不知是思維開放還是不在意這個,放眼看去,班裡男同桌一茬茬的,大概是想爭個早率全校第一。
早不早的,目前還沒出端倪,不過暗倒是有些苗頭。
開學已經過了三天,同學之間悉的差不多悉了起來,明姒跟梁現也重複著白天互不干擾,回家房門一關的狀態,就差把冷漠兩個字掛在臉上。
可饒是如此,也架不住有些人心思暗,私底下揣測。
三樓廁外邊那條走廊,最近燈壞了還沒修,明姒洗完手出來,好巧不巧撞見幾個人正在diss,其中還不乏平日裡跟稱姐道妹的生。
「這種就是漢子婊,跟好多男生關係都不錯,然後就標榜自己漢子了。」
「你看開學第一天就和梁現坐在一起,不是想做同桌是想幹什麼。」
「就是,又當又立。」
「馮施如。」
明姒直接點了那個生的大名,幾人都嚇了一跳,齊刷刷回頭。
明姒就站在們後的不遠,穿著一校服,被昏沉沉的線鍍出廓,邊緣模糊不清。
但卻莫名給人一種迫。
「有這麼多話怎麼不當著我的面說?」
往前走了一步,燈下是一張明艷臉龐,眉梢挑著驕矜的盛氣,「朝我拐彎抹角打探梁現喜歡什麼類型的時候,倒是很殷切嘛。」
「你!」
聚在這裡的三個生,哪個對梁現沒意思,卻都沒放到明面上來說。
馮施如冷不丁被揭穿,臉很難看。
「怎麼?
我說得有錯?」
笑意不減,遊刃有餘。
「我是問過,那你也沒有告訴過我!你敢說自己不喜歡他?」
馮施如心一橫,乾脆問出口來,「不是怕我搶先?」
「他喜歡什麼類型,你就能變什麼類型?
那可真是了不起,」明姒快被的邏輯氣笑,「我建議你回小學再讀兩年,就這思維怎麼上的附中。」
「你!」
旁邊也有生看不下去,來幫腔馮施如。
明姒沒帶怕的,一個個地給們懟回去,這兩天本來就快來例假,於緒低谷期,正懟得興起,冷不防手腕被誰拉住,往後輕輕一拽。
後有人訝異出聲,這邊的線昏暗,明姒過了會兒才看清拉自己的人是誰。
甩甩手腕,示意他放開,「幹嘛?」
梁現鬆了手,轉而又攬起的肩膀,不由分說地把人帶著邁開腳步——因為線模糊,旁人看起來就跟小之間的打罵俏沒兩樣。
走出好遠一段距離,明姒終於掙扎出來,「你綁架人嗎?」
「看你吵得累,幫你一把。」
梁現鬆開手,漫不經心地回了袋裡。
明姒細細一品,有點回過味來,那三個生暗梁現,有什麼比看到正主跟其他生親更的事呢?
也不是不領的人,於是暫時單方面掐滅了戰鬥的小火苗。
倒是想起另一茬來。
「哎,我上回問你喜歡什麼類型的生,你不說話是什麼意思?
沒有?」
「有這回事兒?」
他視線瞥過來。
「啊,」明姒應了聲,又上上下下打量他,「還沒老呢,怎麼就健忘了。」
梁現掀了一眼,「怎麼對我的口味有興趣。」
「想問不行?」
「想知道啊?」
梁現輕彎了下,朝開手掌,「先給點兒好?」
「給你鬼個好!」
明姒看也沒看就朝他手掌拍了一下,「不說拉倒。」
「啪」得一聲,異常響亮。
看來還真沒收著力氣。
梁現收回手,跟著走了一段路,快進班時,忽然了一聲。
「幹嘛?」
「我喜歡力氣大的生。」
陰差陽錯,竟然珠胎暗結,還一胎雙寶。絕決離去,攜子歸來。二寶:我們目前最重要的任務,是幫媽咪找男盆友。大寶點頭。二寶:可是萬一媽咪找到男盆友了,爹地也冒出來了,怎麼辦?大寶皺眉。二寶:如果爹地長得帥,我們就收了他,不帥就退貨。大寶點頭。萌寶來了,爹地出來接招。
有天晚上,我做了個奇怪的夢,醒來后,我才得知自己結了冥婚。那鬼夫俊美無雙,卻也霸道無恥,將我吃干抹凈后,還死纏爛打。我誓死不從,屢次出逃,氣得那男鬼和我離婚。“你干什麼?我們已經離婚了!”“離婚?沒事娘子,我們可以再結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