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清俊又拔地站在離數米遠的地方,隨意背著一隻書包,手裡抱著一疊書,正經打算過來自習的模樣。
走到跟前,他笑著,推一下眼鏡,從寒暄開始,介紹背後的書局,說「有間」,是「親有間」的意思。
「為什麼不是親無間?」
「因為書局的創始人提倡,應當給自己心裡留一塊地方,哪怕是最親的人也無法打攪,最好是書籍構築的神世界。」
書局門前種植一株梧桐樹,清涼的綠意投在他的襯衫上,還有他清澈的眼底。
池小園抬頭看他一眼,倏忽低下頭去。
不知道,「失去了才知道珍惜」是不是一句好話,在看來,是帶有貶義的,但是不妨礙,它悉蕓蕓眾生的缺點,所以慈悲地留一條退路,供人回頭。
池小園低聲地說:「我好像沒有問過你。」
程景天看著。
「你曾經說,喜歡我,是喜歡我哪一點呢?我這麼普通。」
程景天笑了,「你現在還想知道?」
「想。」
他低頭凝視著,不需要費力地,就能列舉的一大堆優點,時常遲鈍,時常迷糊,時常躁躁,偶爾沒有耐心,偶爾氣到跳腳,偶爾懶不用功……
池小園打斷他,「這是優點?」
「不是麼?這樣的你,多真實,多可。」
池小園被他的直白弄得有些不知所措,覺到害,以及餘味悠長的惋惜,替自己。
不知道那條退路,是不是也曾留給。
沉默了好久,直到程景天覺察到似乎有些不對勁,再靠近一步,手輕輕地握住的手臂,低下頭去三分急切地詢問:「怎麼了?」
「我……我……」
程景天笑出一聲,小園正在醞釀的要關頭,一下被他打斷,只好投以略帶埋怨的一眼。
程景天解釋說:「你現在這樣,讓我突然想到,有一回,溫醫生查你的功課,你因為熬夜看綜藝沒有複習,背誦的時候吃螺……」然後,還試圖讓他給提示,害他被溫嶺遠一起懲罰。
池小園也笑了,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就有了一些勇氣,因為倘若,他沒有在等,這個時候,就不會陪浪費這麼多時間。
於是問道:「你覺得,後知後覺,也算我的優點麼?」
程景天愣一下,明顯地屏了一下呼吸,才說:「要看況。」
「比如呢?」
「比如……你今天為什麼會來?」
「因為……我想見你。」池小園低頭,看腳尖,看磚,看間的野草,就是不敢抬頭看他,「……還想告訴你,我很遲鈍,很多事,要想好久才能想明白。」
沒有聽見程景天說話,於是問,「你不問比如什麼事嗎?」
「我想,我已經知道了。」
他頓了一下,手牽住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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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學習之外還有空,程景天都會去青杏堂幫忙,有時還會留到晚上,吃過晚飯再回去。
這天吃飯的時候,溫嶺遠對池小園說:「景天一共幫了多個小時的忙了?統計一下,周一報給財務結算工資。」
池小園愣一下,「不……不用的吧?」
程景天也說:「不用的。」
溫嶺遠笑了,得,白撿一個免費勞力,也不枉溫家照拂小園這麼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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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業旅行,寧樨選擇故地重返,與溫嶺遠再去一趟小島。
島上變化很大,最明顯的便是,各路都修好,雙向水泥路,兩側安裝路燈,再不會出現上回那樣的翻車事故。
民宿和遊客都更集,海上還開發了一些新玩法。
這一回,所願得償,終於等到螢海。
在這樣夢幻一樣的場景中,寧樨牽著溫嶺遠的手,沿著沙灘散步,提出一個問題,「你會不會覺得,我們應該結婚了?」
「如果你準備好了,我隨時都可以。」
「如果我說,我想等攝影工作室做上正軌之後?」
溫嶺遠笑說:「那我只好恭喜你,確實功將我拖了沒人覬覦的老頭子。」
寧樨一本正經地糾正,「我的原話是,老男人。」
晚上住在樹海山莊,特意定下當年的那一套。
沒有意外的,浴室門口的走廊,書房的飄窗,以及書房旁邊那年溫嶺遠所住的臥室,都變他們的戰場。
老男人用行告訴,自己一點都還不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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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樨的攝影工作室選定在南城,不做他想。
前期要投大筆的啟資金,因為寧治東不滿辛辛苦苦學了播音主持,卻不進電視臺工作,誓不給錢。
只好去問溫嶺遠借。
「借?」溫嶺遠自書本後面抬起目,「你不覺得用這個字有些見外?」
「當然是借,我們還沒結婚呢。」寧樨走到他旁,拍下一式兩份合同書。
溫嶺遠拿起來看,被詳細且頗為專業的措辭逗笑,「你要給我分紅?」
「不好麼?」
「如果以後你日進斗金,我完全跟著坐其,對你豈不是不公平?」
「不公平?你不覺得這個詞有些見外?」寧樨從他的筆筒里出一支簽字筆,刷刷簽下自己的名字,也遞給溫嶺遠簽。
溫嶺遠的配合,到拿出一支口紅,想要將他的大拇指塗紅為止。
他趕奪過口紅,拉開屜,拿出一盒印泥,告訴犯不著這麼麻煩吧。
寧樨笑著,捉過他的手指,按在印泥盒裡,再按在他的落款。
兩份合同,分給他一份,「!」
溫嶺遠先不接,「你的合同里好像沒有提到,如果你虧本了,錢應該怎麼還我?」
寧樨愣一下,「你怎麼不早說?」
溫嶺遠笑著,「我有一個絕妙的主意。」
「什麼主意?合同我拿回去再改一下。」
溫嶺遠將兩份合同都奪過來,往屜里一扔,關上,笑說:「.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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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樨直到很久之後才知道《源氏語》講了一個什麼故事,也才明白過來,當時送他sailor的源氏語蒔繪鋼筆時,他為什麼要特意問一句,是因為這個故事,還是因為單純只是覺得鋼筆好看。
寧樨尚未從源氏的扮演者,天海佑希的貌之中回過神來,卻又等不及控訴溫嶺遠,「原來你是這樣的人。」
溫嶺遠莫名其妙,抬眼朝的iPad屏幕看去,方才明白的意思,笑說:「我當然會以為,你送這個主題的禮,是有別的暗示。」
「我才沒有!是你的思想,好齷齪。」
「你這樣說,」溫嶺遠走手裡的平板,捉住的手腕,往後一推,笑說,「我就只好坐實你的指控了。」
寧樨笑著掙扎。
他捉了的手腕,不使得逞,卻在片刻之後突然微微蹙眉,說:「別。」
語氣嚴肅,使寧樨不得不順從。
三手指指腹搭在的脈搏上,良久。
寧樨突然忐忑,知道中醫有其玄妙之,溫嶺遠為什麼神如此凝重,難道是診出了什麼檢都沒發現的疾病。
又過許久,溫嶺遠終於鬆開,將的兩隻手臂都塞進被子,拍一拍枕頭,讓躺下,語氣溫地說道:「從今天起,我要強制你早睡早起了。」
寧樨當然不從,即便死,也要死一個明白,於是掀開被子坐起來,打算問他自己究竟是不是得了什麼不治之癥。
卻看見他,無法掩飾的,於眼中滿溢而出的激而喜悅的神,他仿佛要十分克制,才能夠不去用力地擁抱,才能符合他大十三歲的穩重份。
愣一下。
然後聽見他說:「有一個好消息,不過,我還不是非常肯定。你要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