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喻白回到未央宮的時候，一切已經歸於平靜。

地上屬於佩蘭的跡被清理幹淨，聞不到一腥味兒。

主殿顧皇後重新歇下。

下人們值夜的值夜，寢的寢，寂靜得仿佛無事發生。

許嬤嬤還沒醒，這會兒躺在下人房裏。

偏殿隻剩宗政瓔一人。

門外守著兩個宮，是顧皇後新安排來的。

江喻白不想正麵跟們對上，繞了一下，從後窗進了宗政瓔的房間。

宗政瓔正坐在燈下走神，被突如其來的人影嚇了一跳。

還沒等驚，就被人從後捂住。

宗政瓔聞到他手裏有烤魚的香味。

“小公主，是我。”

怕掙紮引起外麵那二人的驚覺，江喻白及時出聲，隨後慢慢鬆開。

“小五子？”

宗政瓔看到他就想起佩蘭的死，眼眶酸得厲害，“你剛才去哪了？”

皺著眉頭，是質問，也是擔憂。

江喻白把荷葉包著的烤魚遞到跟前，“給小公主弄吃的去了。”

又是給弄吃的。

上一個這麽做的佩蘭，已經死了。

宗政瓔口堵著，“你們做什麽呀，我又不。”

一個個的，非得為了口吃的拿命去賭嗎？

江喻白說：“小公主正在長，吃不飽，會長不高的。”

宗政瓔搖頭，“我吃不下。”

佩蘭死的時候，顧皇後那一臉的雲淡風輕，到現在還深深烙印在腦海裏。

很早之前就知道，皇宮裏算計多，也知道這世間的人分個三六九等，在宮裏尤其明顯。

但真的親眼見到有人把人命當草芥，死個人如同碾死地上的螞蟻那麽簡單而又無所謂。

心裏的震撼無以言表。

江喻白拉過的小手，把烤魚塞到手裏，說道：“親眼看到小公主吃上一頓飽飯，是佩蘭生前的願。”

宗政瓔聞言，神變得恍惚起來，怔怔握著那串烤魚。

片刻後，湊到邊，張開，狠狠咬了一口，嚼一下，眼眶就紅上一分。

吃到最後，宗政瓔的眼淚大顆大顆滾了下來，聲音哽咽著，“要在這宮裏活下去，好難好難呀！”

江喻白看著沾了淚珠的睫，“那小公主就沒想過，重新換個活法？”

宗政瓔滿心絕，“除了順從，我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麽。”

在顧皇後麵前，在這等級森嚴的深宮裏，的反抗，微不足道。

佩蘭姐姐已經死了，隻剩個小五子。

倘若再忤逆顧皇後，把小五子也害死，不知道自己今後的路還能怎麽走。

江喻白沒再說話，看著吃完才從後窗翻出去，回到自己的房間。

——

次日，顧皇後殺宮，苛待養的消息在坊間傳得沸沸揚揚。

又被外出采買的宮人傳了回來。

到可見三三兩兩在一議論的宮人太監。

前總管魏德元找了人一打聽，臉頓時變了，急急忙忙就朝著書房跑。

齊皇剛散朝回來，才拿起折子，就聽魏德元小跑進來道：“陛下，坊間不知為何興起了一則關於皇後娘娘的謠言。”

齊皇冷哼一聲，“你也說了是謠言，那還有提的必要？”

“可是……”魏德元言又止。

齊皇抬眼看他，“說下去。”

宮宴之前提起九公主，大部分人還得好好回想一番才能想起來，宮裏還有這麽一位主子。

但宮宴之上，九公主一舞驚鴻，討了皇上的歡心。

如今的九公主雖然比不上兩位嫡公主的寵程度，但在皇上心裏絕對是有些分量的。

魏德元瞄著齊皇的神，斟酌詞句道：“奴才也是聽說的，說九公主到了未央宮以後，食不果腹。”

“婢迫不得已，去膳房給公主找吃的，被皇後娘娘的人抓個正著，借著由頭給活活打死了。”

聞言，齊皇擱下折子，老眼深了幾分。

“皇後會做這種事？”

他想起宮宴那日，顧皇後跟他要人時的熱忱。

顧皇後一心盼兒，他是知道的，可惜天不遂人願，隻生了個三皇子就再無靜了。

如今白撿了個乖巧聽話的，怎麽可能苛待？

正在這時，外麵有個小太監進來，附在魏德元耳邊說了句什麽。

魏德元示意他下去，又回頭對齊皇道：“德妃娘娘做了拿手的羊水晶餃要去看九公主，特地讓人送了一份過來，請皇上嚐嚐。”

本來這水晶餃不送，齊皇還不覺得有什麽，多半是外麵的人嚼舌子，汙皇後名聲罷了，讓人尋到源頭置了便是。

可這水晶餃一送，便是一掌打在他臉上——他前不久才大賞特賞的兒，竟被他的皇後苛待到連頓飽飯都吃不上。

額頭突突跳了兩下，齊皇臉沉難看，“擺駕未央宮！”

——

與此同時，未央宮。

得知外麵傳言的顧皇後氣得口劇烈起伏。

昨夜負責把佩蘭送到靜樂堂的那幾個太監哆嗦著跪了一地。

顧皇後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說道：“昨天後半夜，隻有你們幾個出過宮，誰若是指認出跑去薛家通風報信的人是誰，本宮便把他舉薦到前伺候。”

前伺候，那是多太監夢寐以求的差。

說不心是假的。

可昨天晚上，他們幾個全程都在一起，本沒去過薛家，怎麽通風報信？

這時，大宮宛玉小聲提醒顧皇後。

“奴婢得了消息，說德妃親手做了吃食，正在趕來探九公主的路上。”

顧皇後猛地攥拳頭。

德妃那個賤人！

外麵的流言果然是做的。

若是要來未央宮，一定會大張旗鼓鬧得皇上都知道。

思及此，顧皇後再顧不上底下跪著的太監，讓他們滾，又讓宛玉去請宗政瓔。

一定要在皇上和德妃到來之前，和那丫頭統一口徑。

——

宗政瓔正在上完課趕回來的路上。

和南涼一樣，北齊也有專門給公主們上課的地方。

哪怕昨天晚上佩蘭死了，傷心絕，今天的課仍舊是排滿的。

連悲痛的時間都沒有。

眼下，宗政瓔正滿懷心事地走著，斜刺裏突然衝出個膀大腰圓的婆子來，在猝不及防的前提下，猛地將推向一旁的荷塘。

後的兩個婢頓時嚇得驚聲尖。

們全都不通水。

一直遠遠跟著的江喻白見狀，麵微變。

來不及去追趕已經跑路的婆子，江喻白縱一躍，跟著跳荷塘。

。您提供大神嗷大喵的這個外室有點良心，但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