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華殿。

又是一年紅梅傲雪。

大南的冬天雖冷，但比起西戎好太多，時間也短得多。

怕冷的悠悠，每年都會到大南皇宮過冬。

九華殿燒著地龍，在室穿著薄襖，依在琉璃窗前看殿外的紅梅怒放，白雪漫天。

幾塊花樣糕點，就著一杯清茶，一本書，從早上坐到近午時，簡直不要太愜意。

“大南比西戎暖和多了，西戎什麼都好，就是太冷。”

“只要陛下喜歡，皇上什麼都依著陛下。夏天住在西戎，涼快。冬天住在大南，暖和。”

小梨在旁制一件小孩子的服，不時舉起來比劃比劃。

悠悠瞟了一眼，抬眉頭，“怎麼，你怎麼又在做小孩服？你又懷孕了？你不是剛生了一個嗎？這麼快又懷了？”

悠悠苦口婆心，搖頭嘆氣，“哎，雖然孩子是的結晶，可是，人生孩子太危險了，還是不要生太多的好。”

“男人要是真心疼你，也不會強求你生孩子。”

小梨聳聳肩，“我知道。但這次懷孕的不是我，是十三。”

抖了抖服，“孩子出生，總要有娘親親手做的服穿的。十三整天只會舞刀弄槍的，這些活當然是我這個孩子干娘替了！”

悠悠頓覺奇怪，“，不是說，一個不生嗎？打死不生孩子，還跟我求了避子藥。跟明心親快三年一直相安無事，怎麼突然說懷孕了？”

悠悠抬手了小梨，“十三娶明心本就是你跟李齊有意撮合，他們生孩子，不是也是你搞的鬼吧。”

小梨哭笑不得，“陛下，您真是太看得起我了！這事兒是我能搞鬼的嗎？”

悠悠更加疑，“真不是你？”

小梨放下服，擔憂地道，“我真不知道，我剛才來的時候，還聽見他們兩口子正在后院吵架呢，吵得可兇了，我和李齊都沒敢勸。”

正說著，門口傳來十三的聲音。

“明賤賤，我要休了你！”

十三正揪著明心的耳朵走進殿。

兩人雙雙跪下，十三眼圈紅紅的，見著悠悠就磕頭。

“陛下給我做主，我要休夫！”

明心跪在那里，垂頭喪氣，大氣不敢出。

“怎麼了這是，說什麼呢？明大督統他對你的好，我們大家都看在眼里，你可別鬧脾氣。”

明心一臉委屈，“謝陛下理解。”

“都起來吧。”

悠悠走上前扶起十三，上下打量還看不出來的肚子。

見還是一騎服打扮，勸道，“你懷孕了，還是回家休息吧，回去把這服換了，這服對胎兒不好。”

“還有，以后你就不用來上班了，休多久的產假都行，這里的安全有明大督統一個人，也是可以的。”

十三一下子就要哭了，“陛下，這就是明心的謀啊。他換了我的藥，我才懷孕的，他就是要讓我休產假，這樣大南暗衛和西戎守衛的督統職位都落到他一個人手上了呀！”

“十三才不要生孩子做家庭主婦，十三是要時刻準備上戰場殺敵的將軍，是時刻守護陛下安全的護衛，跟他親已經是仁至義盡，不可能跟他生孩子。“

悠悠安道，“十三，你都已經懷上了，這孩子他跟你有緣，就生下他吧。相信很多年后，你不會后悔的。你看我的定南和星月多可？”

明心在旁小心的拉著媳婦的袖，嚅嚅道，“十三，別生氣了，都是我不好，可是，我真的很想有一個我們兩個人的孩子。”

“可是，我要是生了孩子，我就不能當將軍了。“

十三猶豫地了肚子，看得出來，其實也是很喜歡孩子的，只是，作為一個將軍，很難平衡多重份。

悠悠悄然笑道，“這樣，等你把孩子生了，讓明心回家帶孩子，你再回來，這個將軍的位置，永遠都是你的。”

十三王陛下，眨眨眼，“真的？”

“當然是真的，人生了孩子，一樣可以當將軍。“

“在我們大南和西戎，人與男人地位一樣，十三將軍和明大督統本就是國民的夫妻典范啊，怎麼能為了這麼點小事，就鬧矛盾要休夫呢？”

十三終于破涕為笑，連聲道，“不休了不休了。”

明心瞬間心花怒放，叩謝王陛下開解。

拉著十三的手熱淚盈眶，“那咱們回家吧，回家，你安心養胎，其他的事有我……”

有喜看著明心攙扶著媳婦走出殿門，在旁搖頭嘆息，“哎，還是李齊那傻小子傻人有傻福，娶到小梨那樣的賢妻良母。“

……

宸下朝回來，有喜接過他的玄青鶴氅。

他不等宸開口問，不不慢搶先道，“皇上，陛下不在九華殿，剛出去了。“

宸正要再問，有喜又道，“至于陛下去哪兒了，我也不知道，沒說，就說，出去走走。“

宸盯了他一眼，似乎有些意外有喜怎麼知道他要問什麼。

有喜笑而不語。

心想，皇上您哪次一回來，第一句話不是問：陛下呢？

總是生怕陛下跑了似的。

這一次，就省得您問嘛，我先告訴您啊。

宸沒好臉地刀了他一眼，重新披上鶴氅，轉出了殿門。

外面飄著細雪。

飛絮一樣的雪花隨風漫舞，紛紛揚揚落在他的黑發上。

“下雪了，怎麼還不回來？”

漫無目的地走在空無一人的宮道上，心下驀然覺得空落落的。

雖然這三年，他和悠悠的一直很好，可他總覺得，沒有過去那些刻骨銘心記憶的悠悠，隨時都會棄他而去。

明心從遠跑過來，“皇上，到都沒見到陛下，邊新任的護衛也不見。但是衛軍說，沒有出宮，應該就在附近。”

宸腳下忽然停下了，面上看不出什麼緒。

明心只覺得心下不安，“皇上，您和陛下最近沒鬧矛盾吧？要不要，馬上派人開始搜尋……”

宸長眉一擰，抬手打斷他的話，“不用找了……你退下……”

“啊？”

明心不明所以，愣了愣，緩緩退遠。

宸默默地停在宮墻下，鶴氅和黑發上已經落滿了冰冷的白雪。

可是，他此刻心中卻溫暖起來，因為，他聽見悠悠的心聲，就在宮墻那邊。

面前的這堵墻，墻就是冷宮。

小時候，他常常從這里跳過宮墻，進冷宮去見。

此時冷宮。

悠悠就在荒蕪的后院里，大漂亮扇著藍的翅膀，在邊翩翩飛舞。

緩緩走到臺階上坐下，一手支著下，一手出來接住柳絮一樣的雪花，雪花落在手心里，逐漸化開，消失不見。

雖然過去的事，什麼都不記得，可是能覺到，這個荒蕪的冷宮，每一都是曾留下的思念。

那種刻骨銘心的思念，此刻就縈繞在心頭。

抬頭仰四方高高的宮墻上，那一方狹小的天空中，漫漫飄落著細雪。

一個頎長的影出現在宮墻之上。

“小九。”

雪花稀疏，讓看不清宸的臉，可是知道是他。

“悠悠。”

他的聲音低沉好聽，不再是當年的孩子氣，讓覺得安心。

“悠悠，你還記得那只被命運捉弄的小螞蟻嗎？”

如同當年一樣，他跳下宮墻，朝悠悠走過來。

“你還記得那個狂妄卑賤，一心想要娶尊貴長公主的小太監嗎？”

他越走越近，寬闊的肩膀上，白雪飛華，烏發蜿蜒。

幽深的黑眸里，有暗夜里最溫的星。

“小九在這里說過的話，永不食言。”

悠悠鼻頭一酸，淚中帶笑，“小九，你回來了。悠悠一直在這里等你啊～”

（全文完，悠悠和小九謝寶子們的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