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兒要回家，李桂蓮早早去菜市場買了菜，剛把排骨醃好，湯燉上，沈唯開門進來了。

“媽，我回來啦！”沈唯把手裏的包放在玄關旁邊的小櫃子上，低頭換鞋。

廚房裏有叮叮當當的聲音，空氣裏有花香。家裏被老媽收拾得窗明幾淨，雖然房子舊了點，家風格也古老了一些，可是，簡陋的桌子上鋪了白鉤花的桌布，沙發上的布套是漂亮的棕黃——這是個幹淨整潔的，被用心打理著的家。

沈唯深深吸了一口家裏的空氣，還是家裏好，隻有回到家裏，才能真正放鬆下來。

“唯唯，回來啦？累不累？”李桂蓮從廚房走出來，手裏捧了一碗銀耳湯，笑地看著兒，“這銀耳湯媽昨天晚上就開始煮了，熬了一夜，很粘稠滋補的，快來，趁熱喝一碗。”

“哎！”沈唯脆甜地應了一聲，“我先去洗個手。”

腳步輕盈地跑進洗漱間洗手去了。

李桂蓮看著兒的背影，臉上不自出慈的笑容。上了大學之後，兒出落得越發漂亮了。經常有鄰居跟打聽兒有沒有男朋友，想把自己兒子或者外甥侄子之類的介紹給。

沈唯洗幹淨手，跑到餐桌旁邊坐下，一口氣把一碗銀耳湯喝得幹幹淨淨。

“真好喝。”沈唯仰著頭對李桂蓮微笑，“堯堯呢？上補習班去了嗎？”

“嗯。中午回來。”李桂蓮也在桌子邊坐下，小心地看兒一眼，歎了口氣，“堯堯這孩子真是不爭氣，你打工賺錢這麽辛苦，花錢給他報了那麽貴的補習班，可他績還是老樣子，一點起都沒有……”

“慢慢來嘛，隻要他肯學。花點錢算什麽。”

錢花了還能再賺，弟弟好好學習將來有個好前途，比什麽都強。

“就是苦了你了……”李桂蓮心裏有點愧疚，這一兒一，更喜歡兒子一點，可是，讓兒起早貪黑支撐這個家，又很過意不去，“你們姐弟倆，都是一個媽生的，怎麽格脾氣一點都不像呢？從小到大，你讀書我從來沒心過。什麽補習班都沒上過，年年考試得第一。怎麽堯堯讀書就不行呢？”

“有的人開竅早，有的人開竅晚。你別整天瞎心。”沈唯笑著說：“就算堯堯考不上好高中，一般的高中還是沒問題的。”

“但願吧。”李桂蓮又歎氣，眼睛看到沙發上的袋子，問沈唯，“袋子裏裝的什麽？”

“給你和堯堯買的厚服。”沈唯走到沙發旁邊，把服從袋子裏拿出來，“媽，你看看喜不喜歡。”

沈唯給李桂蓮買了件墨綠的開襟厚羊衫，門襟上綴著幾顆綠鬆石和珍珠，看上去很雅致。

李桂蓮心裏喜歡，卻又有些心酸，“我的服多著呢，以後別再給我買了。倒是你自己，年紀輕輕的小姑娘，應該多買點新服，穿漂亮一點。”

看別人家的兒，20歲還跟小娃一樣養得滴滴的，飯不會做服不會洗，家兒，上大學之後就獨立生活，賺錢養家了。

沈唯衝老媽頑皮地眨眨眼，“我現在這樣不漂亮嗎？”

李桂蓮看著兒，一張清水小臉白皙潤，是年輕姑娘才有的好氣，亞麻的頭發順亮，給的黑外套增加了幾分彩。

“漂亮，我兒當然漂亮。”李桂蓮笑著抬手，兒的頭發，“我跟你爸都是一頭黑發，你這頭發也不知道像誰，怎麽這麽淺。”

“基因突變唄。”沈唯不在意地說了一聲，又催李桂蓮把新服換上看看效果。

新服很合，李桂蓮照著鏡子，有點舍不得下來了。

沈唯看到老媽喜歡，心裏也覺得開心。其實老媽長的真的很漂亮，隻要服穿的稍微鮮亮點，馬上就像換了個人。

沈唯在心裏發誓，要更努力，要掙更多的錢，以後給老媽買更漂亮的服，讓弟弟即使考不上高中也能花錢上一個好學校。

母倆到廚房一起準備午飯，準備做一桌盛的午飯。

李桂蓮正剝著蒜，突然來了一句，““昨天，你爸上電視了……”

“他不是我爸。”沈唯的笑容一下子冷了下來，“我沒有爸爸，我爸爸早就死了。”

沈定國，那個婚外出軌，拋棄了母親和還有堯堯的惡心男人，不配做的父親。

沈唯永遠記得，五歲那年沈定國那隻窩心腳，被他一腳踢飛，撞在桌角上，眼睜睜看著他換上笑臉彎腰抱起沈心怡。

沈心怡，沈定國和小三劉慧琪的私生——哦不，現在已經洗白了，變沈家的千金小姐了——扭過頭從沈定國肩頭看著，那眼神，沈唯一輩子都忘不掉。

“唯唯……”李桂蓮想說點什麽，又不敢說，最終隻是默默歎了口氣。

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是個沒本事的，一直希兒能跟沈定國改善關係，隻有哄得沈定國高興了，沈唯和沈堯才能得到他質上的幫助。

可這兒是個強脾氣，十頭牛都拉不回來，現在帶著一兒一過得的，看著劉慧琪和沈心怡穿金戴銀，越發覺得老天瞎了眼。

好人沒好報，壞人卻過的那麽滋潤。

沈堯回來的時候手裏拎了條魚，沈唯奇道，“從哪兒弄的？你沒去補習班，跑出去玩去了？”

沈堯趕快解釋，“不是！這魚不是我抓的，是樓下趙嶺哥哥給的。”

“趙嶺？”沈唯有點懵，李桂蓮卻明白是怎麽回事，有點發愁地看著兒，“唉！肯定又是趙嶺他媽的主意。他媽聽說你今天要回來，讓你晚上去他家吃飯呢。”

“為什麽？”沈唯還是沒明白。

李桂蓮看兒子一眼，“堯堯，你先去洗手準備吃飯。”

沈堯剛15歲，個頭卻跟沈唯一樣高了，已經是半大不小的小夥子了，聽見老媽這麽說，嗤的笑了起來，“哎呀，媽，你還當我是小孩呢，我早就知道了！趙嶺他媽看上我姐了，想把我姐弄到家當兒媳婦！”

沈唯：“……”

兒媳婦，這個詞聽上去好遙遠啊。才大二，還從來沒想過什麽結婚的事。

除了學習，隻想掙錢、攢錢、買房。

沈堯不說還好，沈堯一說，李桂蓮臉上就有點不好看了，“趙嶺是貨車司機，高中都畢業，我兒是名牌大學正規錄取的大學生，趙嶺他媽真敢想！”

李桂蓮嗬斥兒子，“誰讓你收家魚的？快給我還回去！”

拿人手短，趙嶺他媽畢香蘭又是個大，今天收了家的魚，明天全小區都知道自家兒是家兒媳婦了。

沈堯吐吐舌頭，“突然塞給我的，說幫你捎的。”

“你還個魚，廢話怎麽那麽多。”李桂蓮瞪著兒子，“還不快去。”

“媽，我去吧。”沈唯接過弟弟手裏的魚，“正好跟畢阿姨把話說清楚。”

沈唯知道，這事肯定還是老媽惹下來的，是個子，別人說什麽一般都不會當麵反駁，這樣才給了畢香蘭錯覺，以為老媽不反對撮合沈唯和家兒子。

沈唯拿著魚敲開了畢香蘭家的門。

“哎，唯唯回來啦？”畢香蘭熱地請進門，“還以為你下午才回來呢，來，快進來坐。”

“畢阿姨，我媽還在等我吃飯，我就不進來啦。”沈唯笑瞇瞇地把魚遞給畢香蘭，“畢阿姨，我媽一大早就去菜市場買了好多菜，冰箱塞得滿滿的，這魚新鮮的，給我們也是浪費，不如您留著自家吃吧。”

“拿著吧，你難得回來一趟，今天吃不完，用鹽醃一下，放到下周再吃也是一樣的。”畢香蘭一邊說，一邊上上下下地打量沈唯。

李桂蓮這個兒實在長的好，高挑修長，大眼睛高鼻梁，皮也白，又是名牌大學的學生，智商絕對沒話說的，要是能把娶進門，那可真是賺大了。

“算啦，不用啦，我男朋友說吃醃製的東西對不好。”沈唯衝畢香蘭甜甜一笑，“阿姨，您還是收著吧，趁著新鮮做了吃，健康一些。”

畢香蘭大吃一驚，“你有男朋友了？你媽不是說你沒男朋友嗎？”

沈唯有點不好意思地笑笑，“剛談的，還沒來得及跟我媽說呢。”

“哦……”畢香蘭失極了，拿著魚的手了回去，不再拚命往沈唯手裏塞了。

“畢阿姨，那我先上去了。”

沈唯還了魚一輕鬆，回到家一看，飯菜都在桌上擺好了，就等了。

“還回去了？”李桂蓮很有點驚訝，“趙嶺他媽就這麽收下魚了？”

趙嶺他媽畢香蘭可不是好打發的人，一張能把死人說活，能讓活人跳河。存了心要跟自己家套近乎，又怎麽會輕易放棄？

“是啊，我跟說我有男朋友了。”沈唯沒在意，超起勺子先喝湯。真香。

“你有男朋友了？”李桂蓮也大吃一驚，“什麽時候的事？”

“假的。”沈唯笑了，“大學期間我不會談的。”

“為什麽？”沈堯話了，“我們未年談早，家長和學校都要棒打鴛鴦的，姐你都是大學生了，談個怎麽了？”

“沒時間也沒心。”沈唯說：“學習和打工都來不及呢。談純屬浪費生命。”

早就想好了，大學期間絕不浪費時間談。學校裏的男生實在太稚了，一個都看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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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唯打工的餐廳“有時”，是一家新中式餐廳。裝修清雅，菜品值一流，尤以細節見長。

餐廳開業剛一年，已為城中的時尚地標，年輕有品位的富豪們，常選擇這家餐廳用餐。

沈唯提前半小時到崗，在員工更間換上餐廳的工裝。

“天哪，怎麽回事啊，沈唯，這工裝穿在你上怎麽就那麽好看？”

跟沈唯一起換服的工友穆丹羨慕地盯著看。

“有時”的夏季工裝是藏藍西式上裝和白七分，和樣式都很穩重絕不花哨，但麵料卻一等一的好，穿上刮氣卻又不拘束。

沈唯朝穆丹笑了笑，“謝謝。”

還是學生，平時一般都穿得很寬鬆休閑，從來不穿這種合板正的服。穆丹誇，讓很是意外。

換好服，沈唯又上了點妝。餐廳要求員工工作時間必須淡妝。

沈唯對著鏡子塗口紅的時候穆丹又湊過來了，“你這口紅也好好看，一定是大牌吧？”

沈唯有點不好意思了，“不是，就是寶蓮的。”

寶蓮最便宜的那一款，選這個號因為它在打折。

“看上去很潤啊，還以為是迪奧或者YSL什麽的。”穆丹掏出手機記下了沈唯的口紅號。

已經到了用餐高峰期，餐廳裏七的上座率已經變了十，外麵的等候區也坐了不人。

沈唯剛跟同事換好班，朝今晚負責的8區走去。

8區是整個餐廳位置最好的區域，旁邊是落地窗，又正對著中庭小花園，視野非常開闊。

8區隻有兩桌，一桌坐了一個中年男子和一個年輕貌的孩子。

另一桌坐了三一男。三位士中有一位20出頭的樣子，長的明豔照人，另外兩位是保養得很好的阿姨，白皙細膩，穿著考究，一看就是養尊優的富太太。

唯一的男士年紀很輕，正低著頭在ipad上看菜單，一頭黑發在燈下閃閃發亮。

沈唯看著他的側臉，覺得他有幾分眼。他的鼻子非常高鋒利，線條好看卻又咄咄人。好像在哪裏見過。

啊，沈唯想起來了！的確是見過的！昨天搬水的時候見的——校草林彥深！

那天沒看清他的臉，不知道正臉長什麽樣。沈唯好奇地朝旁邊挪了一步，想把林彥深的臉看清楚。

沒想到林彥深突然扭頭朝這邊看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