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君如很快得到了消息，直接殺到了林彥深的公寓。

林彥深低著頭坐在沙發上，正盯著地毯發呆，聽見高君如進來了，也隻漠然抬頭看了一眼。

高君如一看林彥深這副模樣氣就不打一來，連鞋也顧不得換，噔噔噔走到林彥深旁邊，手就在他頭上敲了個栗。

“你幹的好事！”高君如氣得團團轉，在林彥深跟前的地毯上走來走去，“出息了，會打架了，把同學打得脾髒破裂！厲害！我高君如的兒子可真厲害！”

保姆早就屏息溜了，這個時候還是明哲保比較好，可不敢去勸高君如。

林彥深表冷漠，不解釋，也不道歉，就那麽坐著。

高君如發了一通脾氣總算冷靜了一點，喊助理給倒了杯水，喝了半杯水之後問兒子，“你跟那個學生認識嗎？”

“不認識。”

“不認識把人家打得脾髒破裂？”高君如咬牙道，“你在外麵囂張一點也罷了，打了人我們大不了出點錢，沒什麽大不了的。可這是在學校！那麽多雙眼睛盯著！你竟然把人家往死裏打！你知不知道你闖了大禍？”

“該坐牢我去坐牢。”林彥深的語氣還是沒什麽起伏，很冷漠，也很平靜。

“坐牢！”高君如氣昏了，覺得自己又在飆升了，“你說的輕巧！我辛辛苦苦養你這麽多年，就是為了培養一個勞改犯？”

林彥深不吭聲了。

高君如的氣稍微消了一點，把杯子往沙發前麵的小矮幾上一放，“這事得馬上理，不能拖。那邊我已經找人打招呼了，這事不能捅出去。你現在跟我走，我們連夜去找那個男生的父母，裝孫子道歉，砸錢，一定要跟他們私下達和解。”

林彥深翻翻眼皮，“他們告就讓他們告去。”

反正不是他先的手。最多也就是打架鬥毆失了手。這種事一般先學校部理。旁邊那麽多人都看見了，都可以給他作證。

“你傻啊！”高君如恨鐵不鋼，“你要是個普普通通的學生那也罷了，反正兩邊都手了，隻是對方吃了虧而已。可你不是啊！你家裏有錢啊，有錢就是原罪，有錢人打傷了別人就是為富不仁，仗勢欺人！那些無良一報道，對方家裏再找人帶帶風向，你以為學校保得住你？家裏給學校捐十棟教學樓都沒用！學校要的是自己的名聲！”

林彥深不，不說話，非暴力不合作。

高君如又氣又急，“你到底怎麽回事？怎麽下手一點輕重都沒有？那個學生到底怎麽惹你了，你要把人家往死裏打？”

林彥深盯著地毯上的花紋。

那個男生怎麽惹他了？也就是用胳膊肘撞了他好幾次，還推了他一把，也就是調戲了一下場邊看球的生——這種況，往常也發生過。

男生們爭強好勝，又氣方剛，球場上鬧出這種事並不稀奇。以前也不是沒有遇到過。

可今天他真的認不了。他的心不好，急需一個發泄的渠道，隻怪那小子運氣不好，撞到他的槍頭上來了。

“說話呀！啞啦？”高君如催林彥深。

林彥深聲音悶悶的，“我心不好。”

“心為什麽不好？收購瑞榮子公司的事不是談的好的嗎？對方也同意降價，還附贈一個高爾夫球場。杜帆說事很順利。”

“你別問了！心不好就是心不好，哪兒有那麽多為什麽！”林彥深煩了，起要往臥室走。

“你別走！跟我去醫院！找到那個男生的家長賠禮道歉！”高君如一把拽住兒子。

“我不去，要去你自己去。”林彥深冷冰冰道。

雖然打了一場架，但他的心還是不好。誰都不想見，也不想說話。隻想自己一個人呆著。

高君如是知道兒子的脾氣的，見林彥深這樣，心知不能再來的了。轉轉眼珠，用力掐一把自己的虎口，眼淚馬上串地掉下來了。

“文淵啊，你為什麽要走那麽早！為什麽丟下我一個人！我好累，真的好累，家裏公司裏，什麽都要管，什麽都要心，兒子現在長大了，不聽我的話了，我活著還有什麽意思啊！”

高君如悲悲切切地哭著，一邊哭一邊豎起耳朵聽著兒子那邊的靜。

果然，林彥深的腳步聲停住了，高君如知道他在聽，哭得更傷心了。

“我一個人，支撐這麽大的家業容易嗎？什麽都要靠我自己，沒一個人能搭把手！不僅不幫忙，還給我添！文淵，我真的太累了，我活著沒意思，沒意思啊！”

林彥深扭頭看著老媽，他看見脖子上的珍珠項鏈隨著噎的作一閃一閃的。

這項鏈還是當初他拿到青年編程大賽第一名，用獎金給買的，若珍寶，一直戴在脖子上不舍得取下來。

跟其他的首飾比起來，這條不怎麽值錢的項鏈顯得有些寒酸了，經常有其他闊太太問怎麽會戴這麽廉價的首飾，總是驕傲的說：“這是我兒子給我買的！用他的獎金買的！我兒子又聰明又孝順，這是他的心意。這項鏈戴著，我做什麽都有勁頭。”

林彥深的心了。

老媽不容易。父親在他十三歲那年就去世了，林家上上下下都盯著他們孤兒寡母。可老媽撐住了，不僅撐住了，還把林家產業打理得有模有樣，任誰都挑不出病來。

高君如哭著哭著了真。孤兒寡母，即便外表再風，裏也有很多無法說出口的心酸和委屈。

這些年，和林家那幫堂伯叔侄爭權奪利，該幹的不該幹的事樣樣都幹了，的痛苦隻能自己咽下去，沒有一個可以傾訴的人。

確實很累。累到了骨頭裏。

如果兒子再沒出息，真的不知道這人生還有什麽意義。

高君如忘記了兒子，也忘記了自己，沉浸在回憶裏，哭自己的心酸，哭自己的倔強，也哭自己的青春。

“媽，我跟你過去。”一隻手搭在了的肩頭，是兒子林彥深的手，白皙修長的手指，和亡夫一模一樣。

高君如拭淚，“彥深，不是媽非要你。都說窮人的孩子早當家，窮人的孩子早懂事，其實有錢人家的孩子更應該早點懂事。今天你不跟我去道歉，這件事擺不平的。如果你被學校開除了，那就是你一輩子的汙點，以後怎麽洗都洗不掉的。你跟媽過去道個歉，話說和一些，我們再賠點錢，兩家私下達諒解，這件事就過去了。”

“好。”

高君如眼淚，長長歎了口氣。這個兒子吃不吃，不哭這一場，他是不會跟去醫院的。

趁著林彥深去換服，高君如給杜帆打電話。

“今天去瑞榮沒發生什麽事吧？”高君如問杜帆，“為什麽彥深回來之後心好像很糟糕？”

杜帆想來想去，覺得隻有一件事值得匯報，就對高君如說，“二今天在瑞榮打了一個沈定國的人。他心不好，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個。”

“沈定國？”高君如皺皺眉，“這是誰？彥深為什麽要打他？”

“是一個小老板，我們過去的時候正好到他在打他兒，把那孩扇到在地，上去拳打腳踢的，二看不過去，就把他踹開了。”

“見義勇為，這沒什麽問題啊。”高君如還是想不明白，“後來沒再發生別的事吧？”

“沒有。”

“那為什麽心那麽差？”高君如正要再問，聽見林彥深的腳步聲朝這邊來了，趕掛了電話，“行了，那我先掛了，回頭再說吧。”

“媽，現在走嗎？”林彥深換了稍微正式一些的服，高長，玉樹臨風，高君如看著兒子帥氣的模樣，心裏驕傲的不行，拉著兒子的手上看下看，越看越滿意，“將來不知道哪位姑娘能嫁到我們家來，我這麽好的兒子，真是便宜了。”

林彥深：“……”

那位姑娘不一定這麽認為吧，那位姑娘跟他見過好幾麵了，每次再見的時候還是跟見到陌生人一樣。別說笑臉了，眼神都沒流的。

心也是夠的。

高君如叮囑林兒子，“一會兒說話謙遜一點，人家說什麽你聽著就是了。賠禮道歉的話我來說，你配合好別添就行了。”

“嗯。”林彥深心不在焉的應了一聲。

“錢準備好了嗎？”高君如想了想，低聲對助理說，“打電話問問律師，要不要再簽一個正式的諒解書。”

“好的。”助理說：“我通知律師一起過去，您看行嗎？”

“可以。也算個證人吧。”高君如吩咐道，“你再讓老嚴他們去買些禮，越貴越好，包裝越越好，一會兒一起送到病房去。”

賠禮道歉賠錢是不行的，表麵工作還是要做到位，至要讓病房所有人都知道，肇事者家人很有誠意地來賠禮道歉了。

對方有麵子，才更容易被說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