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唯，唯唯！”李桂蓮的喊聲將沈唯從連綿不斷的噩夢中驚醒，猛地睜開眼，發現自己並不是在漆黑的深山裏，而是在自家的床上。

李桂蓮已經手探到額頭上來了，“怎麽一頭冷汗？做噩夢了？”

沈唯也手自己的額頭——的確，額頭上全是汗，黏糊糊的，冰冷冰冷的。

“今天怎麽睡這麽久？”李桂蓮催兒起床，“快起來吃早餐了，吃完早餐我們去菜市場買點菜，下午堯堯就要回來了。”

“嗯。”沈唯點點頭從床上坐了起來。

天快亮的時候才迷迷糊糊睡著，現在腦袋還是暈的。坐在床上，又開始發呆，看著窗外慘淡的冬日景象，心裏一陣陣發痛。

林彥深昨天什麽時候走的？他剛從外地回來，一下飛機就來找了。這樣風塵仆仆的過來，卻隻能在樓下等著。

外麵那麽冷啊。

沈唯不能再想了，再想下去的眼淚又要流出來了。

勉強打起神走到衛生間，沈唯坐在馬桶上，眼神無意中瞟到了對麵架子上的衛生用品。上次回家的時候買的衛生巾，被媽媽擺到衛生間的架子上了。

衛生巾……想到這個詞，沈唯的腦子裏一下子有弦繃了起來：這個月生理期已經推遲很久了！

“媽！今天幾號了？”沈唯大聲問正在外麵拖地的李桂蓮。

“今天27號了，怎麽啦？”李桂蓮也大聲說，“對了，年貨還沒備齊，明天我們一起去超市再買點。”

27號！沈唯的心馬上揪了起來。的生理期遲了整整十天！十天啊，居然都沒意識到！

不！不可能！一定是因為最近複習考試太累了，發燒生病什麽的才推遲的，不可能是因為那個原因！

沈唯一邊努力安自己，一邊在心裏暗暗祈禱，千萬不要是想的那個原因！

吃完早飯，收拾碗筷的時候沈唯裝出剛想起來的樣子，“媽，我想起來了，上午不能跟你去菜市場了，我們老師布置了一項作業要買參考書，我得去一趟書店。”

離家幾條街之外有一家書店，那家書店旁邊是個藥店，應該有想買的東西。

一聽說是跟學習有關的事，李桂蓮忙不迭的答應了，“好好好，你去買書，老師布置的事一定要認真做。”

沈唯換上了外出穿的厚大，帶上帽子，裹上厚厚的圍巾出門了。

手機安安靜靜地躺在口袋裏，林彥深並沒有聯係。

他那麽心高氣傲的人，怎麽咽得下這口氣呢？他不會再來找的，了解他。

那就這樣吧。就這麽曲終人散了。

沈唯吸吸鼻子，努力咽下快要溢出的眼淚，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走到了樓下。

大樓裏的鄰居進進出出，有認識的主跟打招呼，“哎呀，高材生回來了？放寒假了吧？可以好好陪陪你媽了。”

沈唯也笑著跟長輩們寒暄，笑得又燦爛又快活。

走出樓門口的時候，的腳踢到了一個小東西——一枚牛角扣，大上用的那種牛角扣。

沈唯蹲下子，撿起那枚牛角扣。

這枚牛角扣跟其他的牛角扣都不一樣，是棕黑的，有瑪瑙一樣漂亮而細紋理，澤度極好，一看就不是凡品。

沈唯的呼吸驟然變快，將牛角扣翻過來，看它的底部。

沒有錯，底部刻有一個商標。跟上穿的大上的牛角扣一模一樣。

這是林彥深大上的扣子！

臨走前，他買了款的大，他一件，一件。他說：“想我的時候，你就穿上它，就好像在我懷裏。”

兩件大，麵料款式一模一樣，扣子也一模一樣。除了一件長一些，一件短一點，幾乎沒有任何差別。

這是林彥深的扣。昨晚他在這裏等的時候，落在這裏的。

心髒絞痛幾乎無法呼吸，沈唯著扣子往前衝，再也顧不得淚水已經流了滿臉。

幸好帶了口罩，把大上的帽子戴上，又戴上口罩遮住大半張臉。現在終於可以盡流淚了。沒人會認出了。

林彥深，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藥店的工作人員聽說了要買的藥之後，表很冷漠，“月經推遲多久了？”

沈唯：“……”

來買個藥而已，還要跟匯報自己的生理期嗎？

見不回答，中年大媽把藥盒“啪”的扔到麵前的櫃子上，“這種測的最準，就是貴一些。過去錢吧。”

了錢拿了藥，沈唯攥著藥盒，像攥著一團火。

怕，真的很害怕。不是沒有常識的人。和林彥深除了第一晚，之後的每一次都戴T了，可是第一次也吃事後藥了啊。

沈唯突然想起來了，有一次，是快到最後關頭的時候林彥深才戴上TT的。

難道就是那一次？正好就那麽巧？不，不可能！一定是單純的生理期推遲而已！

沈唯一個勁地安自己，可是怎麽安都沒有用，的手指尖變得冰涼冰涼的。

心裏一直有個聲音在說，為什麽你這段時間總是犯困？哪怕晚上睡的再早，第二天下午也都困的死去活來的？以前從來沒出現過這種況！

怕極了。

回到家，老媽去買菜還沒回來，沈唯火速溜到衛生間，按照藥盒上的說明來作。

看到驗孕棒上紅的兩道杠，沈唯差點暈了過去。

是真的，竟然真的懷孕了！沒有幸存者偏差，是那個不幸的人！

呆呆站在鏡子前，沈唯看著自己的臉。的手忍不住上了自己的小腹。這麽平坦的小腹，真的已經有一個小生命在裏麵孕育了嗎？

這個孩子該怎麽辦？要留下它嗎？不，還在上學，這種事傳出去，不僅沒臉做人，就連家裏人都要被人恥笑。

不，不能留，這個孩子不能要。

中午吃完飯，沈唯又困了。

李桂蓮坐在沙發上一邊織一邊跟兒閑聊，聊著聊著，看到沈唯的頭開始一點一點，李桂蓮盯著看了一會兒，才知道在打瞌睡。

“怎麽就困這樣了呢，”李桂蓮一邊心疼地嘀咕，一邊推兒，“唯唯，困了就去床上睡，坐這兒打瞌睡小心著涼了。”

“嗯。那我去睡一會兒。”沈唯驚醒過來，有點不好意思地朝李桂蓮笑了笑。

“學習辛苦了吧？考試前是不是通宵複習了？”李桂蓮埋怨道，“以後別這樣了，弄壞了不值得。”

在昏昏沉沉的午睡中，沈唯做了一個夢。

夢裏，天空很藍很藍，和林彥深在一片很大的草地上放風箏。

風箏真漂亮，飛得真高，威風凜凜的大蜈蚣風箏，在碧藍的天空中看上去像一條五彩斑斕的飛龍。

“媽媽！媽媽！風箏飛遠了！”

突然，一個萌甜糯的聲音傳的耳中。沈唯低頭一看，一個穿著小子，紮著羊角辮的小孩正拉著的腳，仰著臉看著。

白白的小臉胖嘟嘟的，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又圓又大，清澈見底，這是個甜甜的可的小丫頭。

沈唯以為聽錯了，笑著問，“小乖乖，你喊我什麽呀？”

“媽媽。”小孩害了，朝後麵躲了躲，用不自信的語氣又重複了一遍，“喊你媽媽對嗎？”

沈唯忍不住笑了，蹲下努力讓自己和小孩平視，“寶寶錯人了呢，我不是媽媽，我是阿姨。”

聽這麽說，小孩明顯傷心了，小憋了起來，“不，就是媽媽，你就是媽媽，不信你問爸爸。”

沈唯正要再說話，林彥深走過來了，“寶寶，怎麽不看風箏了？快看，風箏飛遠了！”

林彥深一邊說，一邊走了過來，他走到小孩邊，很自然地把抱了起來，放到了自己的肩頭，示意看天空。

“爸爸好厲害！”小孩拍著呼呼的小手，咧著笑起來，兩排小白牙亮晶晶的。

林彥深朝沈唯看一眼，滿臉都是對肩頭孩子的寵溺，眼裏的笑意怎麽都控製不住。

爸爸？喊林彥深爸爸？沈唯一下子從睡夢中驚醒過來。

睜著眼睛看著天花板發了半天呆，沈唯才意識到在做夢。可是這夢境顯得如此真實，甚至還記得，小孩細的羊角辮，有一側紮歪了一點點。

沈唯的雙手在被子裏猛地握在一起。嚨堵得厲害，鼻子也酸的要命，忍不住流淚哽咽。

那是的兒嗎？和林彥深的兒？知道要放棄了，特意來到的夢境，告訴，媽媽，不要放棄我。

“不，就是媽媽，你就是媽媽。”

那麽固執地想要喊媽媽。的小一癟，那麽傷心那麽委屈。

是來提醒的嗎？媽媽，不要放棄我。媽媽，你看我多可。媽媽，我就是你的兒呀。

沈唯泣不聲。

這個無知無覺，現在可能隻是一粒小胚芽的小東西，已經在冥冥中和有了應。

來找了。想當的兒，讓不要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