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竇啟撐著病，竇文運道：“父親大病未愈，還是回房中歇著，等來了消息，兒子親自去告訴父親——”

竇文耀見狀也跟著道：“是啊，兒子送父親回房？”

竇文耀要招手人，竇啟卻道：“不必你們費心，事到如今，不找出謀害煜兒的兇手，便是讓我睡我也難以安枕。”

說著話，他混濁的眸子看向屋諸人，每看一人，都像在判斷那人是否是謀害竇煜的真兇，待看到竇爍和竇文珈之時，他視線停留的格外久些。

竇爍形筆直地坐著，竇文珈面上更是波瀾不驚，屋安靜的落針可聞，就在其他人大氣兒都不敢之時，一個門房從外快步跑了進來。

“謝欽使回來了——”

屋人神一振，崔慕之和周顯辰也朝門口看去，不多時，謝星闌帶著翊衛大步而來，他徑直進了似錦堂的大門，可一句話未說，便轉去了右側巷道，眾人還未反應過來，便聽見了謝星闌帶著翊衛上樓的聲音。

竇家人面面相覷，竇文耀疑道：“謝大人去二樓做什麼？”

一樓眾人自然無法回答，而樓上，謝星闌正站在布置雅致的茶室之中。

他推開兩扇大大的軒窗，從窗口看出去，近的花林燦如艷霞，而更遠一道竹林蒼翠滴，在那竹林后，便是竇煜所居的含閣，含閣坐北朝南，他正對著含閣東廂的那扇大窗。

謝星闌又打量茶室，茶室十丈見方，正中放著一張丈余長的茶案，上面一整套汝窯青瓷茶一塵不染，而兩面靠墻則都立著高柜，謝星闌隨意打開幾柜閣，只見南面的柜閣多為茶與茶，北面的柜閣則都是大餅大餅的茶團，他默不作聲，親自搜查每一個角落，直到搜到最靠近窗欞那柜閣時，他眉頭忽地一皺。

滿是茶團清香的柜閣角落里夾雜著一淡淡的刺鼻異味，謝星闌仔細一，還到了一粒芝麻大小的石灰碎屑，他拈起那碎屑，暗沉的眼瞳陡然閃過一道寒芒。

將此收好，謝星闌轉往樓下去，邊走邊問謝詠，“縣主去了何？”

適才進門他便發覺秦纓不在，他只以為秦纓或許又去了含閣，可沒想到謝詠道：“縣主帶著白鴛和沈珞出去了，還有京畿衙門的岳仵作。”

謝星闌腳步微頓，“可說去做什麼了？”

“沒有說，您剛走沒多久縣主便出去了。”

天邊晚霞似火，時辰已經不早了，秦纓能去何？

謝星闌眉眼間籠上一層霾，待下樓到了中堂，先問道：“十二那天晚上，大夫人和伍氏一早帶著下人們準備晚膳，而后來的是三房和四房，在等待其他人之時，在似錦堂的人都做了什麼？”

謝星闌眸一掃，徑直看向竇啟，竇啟凝眸道：“那夜我來的時候，他們也剛到，文耀見我面疲憊，便上來為我捶肩，還令竇煥和竇楠將白日里寫的《藥王經》拿給我看……”

竇啟說著，竇文運在旁不屑地撇了撇，竇啟頓了頓又道：“當時飯食已經備好，但還有幾人未來，我也不著急開席，這時，竇曄見我不怎麼飲下人送上的茶，便知道是我不喜那日的茶湯，便說上樓取大紅袍為我重泡一杯，他——”

“他泡茶泡了多久？”

“不久，樓上沒有茶爐，他只是上樓去取茶罷了，這茶室之中藏著些好茶，平日里都是用來待客的，他們都知道，平日里偶有取用，也不必與我請示，只給值守的小廝代一聲便是，他上去下來也就幾息功夫，文耀替我按完肩膀去了西邊暖閣，四兒媳在幫忙準備膳食，幾個小輩去了東邊暖閣，文彬和三兒媳則一直坐著沒。”

謝星闌又道：“可有其他人上過二樓？”

竇啟搖頭，“應是沒有，竇曄取茶后在底下泡好，那盞茶我還未喝完，便知道了含閣著火的事。”

謝星闌沉片刻又道：“白日里和晚間，此都有人守衛？”

竇啟道：“門是關上的，西北角上的耳房里會有值守的小廝，因每天只有晚上全家人才在此用膳，因此尋常無人專門守在此地。”

謝星闌看向謝詠，“去找小廝問問，看看十二那天白日里有誰來過似錦堂。”

謝詠應聲而去，他一走，堂中又安靜下來，竇啟忍不住道：“謝大人查到了什麼？當夜起火的時候，似錦堂的人都未離開過屋子，總不至于他們會有何嫌疑。”

謝星闌諱莫如深，“未離開過屋子，或許正是兇手誤導眾人的手段。”

周顯辰一聽這話看向崔慕之，果然見崔慕之也地盯著謝星闌，崔慕之問道：“所以你查到了兇手是誰？”

謝星闌掃他一眼，沉著臉未答，崔慕之面上有些掛不住，但他很快定下心神，才過了半日，他不相信謝星闌已經查到了兇手。

不多時，謝詠去而復返，他傾在謝星闌耳邊落下幾句話，謝星闌本就沉暗的眼瞳更顯得森寒，下一刻，他示意謝詠傾，又吩咐了謝詠兩句，謝詠眼瞳微亮，出門點了大半翊衛，帶著翊衛打著燈籠，似一條火龍般朝著含閣而去。

誰也不知他令謝詠去做什麼，大家面面相覷片刻，想問，可謝星闌一臉的生人勿近，是打定主意絕不多一字。

此刻夜幕初臨，下人們也往廳送了幾盞明燈，廳中明亮如晝，而外間中庭卻一片昏憧憧，蔥郁的花木在夜之中搖曳，格外有種森鬼魅之，而謝星闌一言不發，目定定地落在中庭方向，像在等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