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纓欣然極了，同樣是古人，秦璋的觀念便要明理的多，見牽掛著紅袖，秦璋又道：“大夫給開了方子，說大都是皮外傷，養養便可，我派了一侍婢過去幫忙照看，你不必擔心，這會兒人人已經歇下了。”

秦纓頷首，“差點被良為娼，明日我還要帶去一趟金吾衛。”

秦璋聽著便嘆道：“難怪竇氏的生意如此紅火，卻是在酒樓之下做起了這等買賣，果然一切反常，都必有妖孽。”

秦纓雖知道青樓是合法買賣，但被迫還是大不一樣，以防萬一，將照看紅袖的侍婢來問了幾句才去歇下。

……

謝星闌離開竇氏之時已經將近子時，他帶著人馬返回金吾衛，又去牢里看了一眼竇曄父子，竇曄默不作聲，竇文彬卻有些崩潰之狀，謝星闌不著急連夜審問，先令獄卒給食水，好好磨一磨竇曄的心志。

待回到將軍府已經是丑時過半，長夜已深，謝星闌卻吩咐謝堅，“明日去將金吾衛這幾年的大案命案卷宗找來，我要看看。”

謝堅狐疑道：“公子做什麼？”

謝星闌一邊更一邊道：“隨便看看罷了。”

謝堅不相信謝星闌只是隨便看看，但謝星闌不說，他也不敢多問，連忙應了下來。

待躺在榻上時，謝星闌沒多久便陷了睡夢之中，這兩日他睡的極快，也再未做那心魔一般的噩夢，沒有人知道他睡中驚醒，本以為又是一個無眠之夜，轉眼卻發現外面已經晨微熹時的喜悅。

又是無夢的一夜，謝星闌起個大早，直奔金吾衛衙門而去。

到了衙中，大半差役都還未到值，有來得早的，見他也這般早出現在衙門里，還微微有些驚訝，等他走遠之后，幾句議論低低的傳了開來。

“謝欽使這陣子怪怪的，好像又變半年前的樣子了。”

“怎麼是半年前？應該是一年以前才對，那時還只是個中郎將，大大小小的差事都上心的很，但自從被陛下看重，他已經許久沒有為了坊間的差事這般勤勉過了，忙著跟上面幾位斗法還來不及呢。”

“他自然比不過段家和鄭家的，半年前挫，如今瞧著是緩過來了。”

“是啊，等著吧，又有好戲看了，下個月初又是每年按察使南巡的日子，每年都要有一批地方落馬，而跟去的人，各個回來后都是要加進爵的，陛下會派龍翊衛隨行，這次他定要和另外兩位欽使大人爭得頭破流……”

議論并未傳謝星闌耳中，他先重看了竇氏案所有人的證供，等天剛剛能照亮囚室之時，他命人將竇曄帶了審問室。

竇曄昨夜被送牢中，整夜只喝了幾口涼水，此刻又困又，神極差，但謝星闌興致卻好得很，足足兩個時辰的審問，像個沖鋒陷陣的兵將，而竇曄全心潰敗，后來甚至丟盔棄甲舉手投降，才勉強保住了小命。

謝堅來稟報秦纓帶著紅袖到了衙門之時，謝星闌手中正拿著一份近半年去竇氏兩酒樓之中眠花宿柳的客人名單，一聽秦纓來了，他連忙從地牢之中走了出來。

他去前門迎接，又至一安靜偏堂說話，他開門見山道：“竇曄已經全都招了，竇家只有兩他管的酒樓里有這般生意，這些年竇文彬知道他聰明，也想令他大展拳腳，因此將樂樓和慶樓給了他打理，起初起不大，直到某次宴請貴客之時，那客人看上了奏樂的樂伶，當時他便生了這主意。”

“令樂伶陪客，不僅能將賓客哄得高興，時不時還能套一些消息，對他們生意上百里無一害，也是如此，樂樓和慶樓這兩年做的格外紅火，竇煜知道風聲，其實是半年之前，他一個同窗的父親去過酒樓，后不知怎麼說了，那同窗便在竇煜面前說了些風涼話，竇煜心中起疑，來問他是否為真，卻被他糊弄了過去。”

“直到一月之前，竇煜親眼看到了陪客之事，于是對他大發雷霆，又威脅說若不能在兩月之除了這買賣，再將樂伶們安置好，那他便要告訴竇啟，做此等買賣有違祖訓，傳出去竇氏更是面無存，因此竇啟一旦知道，說不定會將他們逐出家門，竇曄清楚這些產業雖非竇氏嫡系，卻也都依靠著竇氏余蔭，于是他先假意答應了下來。”

秦纓便道：“答應下來，而后暗地里準備謀害竇煜？”

謝星闌將證供給看，“一開始他想過別的法子，可竇煜心志堅韌，說一不二，他知道沒有折中之法，這才漸漸生了殺意，所用弓弩與箭矢都是常用之，事后本來竇煜被定為意外燒死，可沒想到即將結案之時，卻被你發現了端倪，后來金吾衛府查探，他心中不安，便在與裴熙兄弟二人圍獵之時，故意弄斷了弓弩。”

秦纓一邊看證供一邊道：“砒霜也是半月前買的。”

謝星闌頷首，看了一眼紅袖道：“竇曄說，樓中其他姑娘都是自愿接客的，除了碧荷之外，沒有人生過意外，可是真的？”

紅袖猶豫道：“民這邊的確沒見過其他人因此事不滿過，但是慶樓那邊應該有……”

秦纓道：“不說別人，碧荷是被他們到了跳河的份上，他做這等生意兩年，我不信只有那一個，碧荷……碧荷是被下藥？”

謝星闌應是，“他做這買賣，也怕出事，一般都是懷哄之策，但碧荷那次，卻是慶樓的管事強用了藥，第二日碧荷醒來，發現自己清白已失，絕之下跳了河，而他說的與伙計長年的事也是半真半假，當初碧荷的確與長年互有心意，但出事之后，長年得了銀錢，立刻離開了京城，并未去打探碧荷為何而死，我猜他是心知肚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