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巨變，都是從崔婉死的那天晚上開始的。

想到此，謝星闌往宮門去的腳步加快了些，待出宮門，立刻吩咐謝堅，“去刑部和大理寺問一聲，看看忠遠伯府的案子如何判的，若是沒判，便催一催。”

謝堅不解，“公子為何問此事？那案子已經查完了，怎麼判的似乎與咱們無關啊。”

謝星闌掃他一眼，翻上馬后道：“若得了準，往臨川侯府報個信。”

謝堅恍然大悟，“也對，縣主必定掛懷。”他問完了，又悄悄打量謝星闌，“公子連著辦好了兩件案子，陛下可要賞賜公子？”

謝星闌道：“為臣者做分之事，要賞賜做何？”

謝堅驚得差點從馬背上栽下去。

至晚間回了將軍府，謝星闌的書案上擺滿了從金吾衛送來的刑案卷宗，這些卷宗大都是近五六年京城生過的命案，謝堅也不明白，謝星闌怎麼忽然看起了這些案卷，哪怕在剛金吾衛之初，他們也極辦坊間的人命司，人命案子一查便是多日，甚至數月也追查不出真兇，費時費力不說還極難爭功，往往都是差事沒得選了，他們才奉命而為。

謝堅心底疑竇重重，到了晚間，去調查宣平郡王府的人回來了，聽完稟告，謝堅神微沉，連忙去見謝星闌，“公子，去查郡王府的人來消息了。”

謝星闌立刻抬眸，“如何？”

謝堅嚴峻道：“面上瞧不出什麼，但宣平郡王府的武衛這幾日一直在城中找人，還有他們的世子李云旗，已六七日未去神策軍當職，只每天帶著人馬出城，上道后一直往相國寺去，連沿路的村鎮也去探看，說是在找一個十六七歲的紅姑娘。”

“十六七歲……”

謝星闌沉片刻，又忽地蹙眉，“若未記錯，他們府中有位大小姐今年便剛到十七，難道是在找此人？除了年紀和服之外，他們還有何描述？”

謝堅道：“還說那姑娘生得一雙杏眸，左眼下有一顆淚痣，還會武功，哦對了，還說左手掌心有一塊舊傷疤，別的便未說了。”

謝星闌若有所思，宣平郡王府前世與信國公府結親，最終下場也頗為凄慘，而們府上的大小姐，乃是嫁給了禮部尚書韋崇家的公子韋蒙。

謝星闌之所以記得這樣清楚，一是因為這郡王府與他同一陣營，二來，則是因為這郡王府大小姐后來與韋蒙婚后不睦，為了與其和離，竟將這韋蒙打至半殘，而后將其五花大綁掛在了城樓上。

此事震驚朝野，天下人都驚訝這李家姑娘怎如此彪悍可怖，但謝星闌實在想不起來早前還鬧出過何種事端。

很快謝星闌道：“繼續派人盯著，他們并未報，可見是私事不想讓人知曉。”

謝堅應聲而去，謝星闌靠在椅背上沉思了片刻，一轉眸，見窗外夜空如墨，時辰已晚，便放下案卷回了房中歇下。

這是個無星無月的初秋涼夜，城南永定坊的更夫剛敲完五更的更鼓，正打算回家安歇，卻忽然聽見邊的巷子里生出了幾聲犬吠。

更夫打了個哈欠，“什麼，吵死人了！”

話音落下，犬吠更甚，這附近野狗甚多，但大晚上如此嘶更夫還是頭回聽見，他心底生出幾分好奇，打著燈油將盡的燈籠往暗巷中走了幾步。

一進巷子，果然見幾只野狗在堆著爛竹筐的腌臜堆旁齜牙，似在爭搶吃食，更夫喝罵了兩聲，只嚇得野狗四散奔逃，他又打了個哈欠，正要轉出去，眼風卻在竹筐口瞟到了一抹明艷之，他眼瞳微，莫非是有人失了什麼好？

這般一想，更夫忙打著燈籠往竹筐走去，手中燈籠有些昏暗，還未走到竹筐，他先聞到了一子腐臭之味，他一手掩住口鼻，走到竹筐將燈籠往筐口里一照，本沖著好去的他，剛看清框之便駭然驚起來——

筐中裝著個詭異彎折的紅，令更夫駭出聲的，是那張爬滿了尸蟲的，被劃了無數刀痕的腫脹臉龐。

第41章 救場

自紅袖開始用陸嘉送來的藥酒， 傷勢果然一日好過一日，到二十五這日陸嘉來換方子之時，紅袖面上烏青已消了大半。

沒法心安理得在侯府躺著養病， 便請求到秦纓院中幫忙做些雜事，白鴛見誠懇， 又正好趕上府中制備秋冬，于是帶著紅袖一起給秦纓和清梧院侍從量裁，這是個浩大的活計， 清梧院上下一忙便是三日。

秦纓不習慣被眾星捧月地伺候，便也跟著一同幫忙， 清梧院眾人大為震駭， 見秦璋都驚， 就在大家都以為秦纓只是尋一時之趣時， 卻沒想到一日不落地出現在繡房之中，不擅紅，卻極喜歡看白鴛做繡工， 再做些雜事，竟也頗得趣味兒。

轉眼到了七月二十九，紅袖傷勢基本痊愈， 只等著陸嘉來接去陸氏醫館， 既已空閑下來，秦纓便掛念起傅家和竇家的案子， 但再去金吾衛找謝星闌頗有些唐突，便在用午膳時與秦璋說起此事。

秦璋聽后道：“刑部和大理寺核驗天下刑名， 沒有這樣快的， 不過眼看著了八月，只怕沒幾日便有消息了， 待定下刑責，中秋之后便會行刑。”

怪道總說秋后問斬，卻也是與衙門行事章程有關的，秦纓點了點頭，秦璋又語聲深長道：“我聽聞崔晉已經帶著林氏和那孩子回清河去了，只怕數年不會再回來了，堂堂忠遠伯府竟就如此落敗了，幸好清河崔氏得了爵位的不止他們一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