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纓利落起，“江仵作，多謝你，你放心，當年查案緝兇并不在你職權范圍之，便是要追查，也不會追查你的過錯，你驗狀寫的完整，亦將此事記在心底多年，也算幫了忙，這案子定是要重新探查的。”

江征也站起來，“還來得及嗎？案子已經過去十年了，幾位姑娘都化為黃土一抔了。”

秦纓面沉郁，卻堅定道：“再難也得查，雖然過了十年，但我相信有你的驗狀和當年的卷宗，一定能找到兇手的蛛馬跡。”

江征眼瞳微，很是容，秦纓也不多耽誤，與江征辭別之后，立刻返回京畿衙門，走在半途，謝堅和岳靈修都跟在馬車旁，謝堅先忍不住道：“縣主，過了十年了，便是有何蛛馬跡也消失無蹤了，當真能查嗎？”

秦纓心底沉若千斤，“的確很難，尤其只能用人力去追溯，便更是難上加難，但再難也得試試不是嗎？”

謝堅眼底猶疑消散，岳靈修亦一臉沉肅，他當仵作多年，還沒有這樣嚴陣以待之時。

眾人離開衙門之時尚早，待回來卻已是日頭西斜，等到了京畿衙門之前，便見兩輛馬車和數匹駿馬停在衙門之外，秦纓秀眉微揚跳下馬車，剛走到中庭，便見衙門偏堂之中坐滿了人，而一眼看到了崔慕之和絕不該出現在此地的朝華郡主蕭湄。

崔慕之也就罷了，蕭湄在此做什麼？

秦纓擰眉上前，待走近了，才看到蕭湄陪在宣平郡王妃柳氏邊，柳氏哭紅了眼睛，又一臉不滿地說著什麼，蕭湄正溫相勸，而二人對面，坐著宣平郡王李敖和世子李云旗。

李敖行伍出，生得人高馬大，此刻橫刀立馬坐在上首位上，面含薄怒，周氣勢尤其駭人，而世子李云旗一襲靛藍長衫，腰間配著一把鑲滿了紅寶石的短匕，縱然李敖和柳氏的面不好看，可他面上卻還算和善沉靜。

“縣主來了——”

周顯辰陪在一旁，正是如坐針氈，一轉頭看到秦纓忙驚喜出聲，他一語引得其他人也朝門口看來，李敖一家尚未出聲，蕭湄先忍不住道：“適才周大人說纓纓你也在摻和這件案子，沒想到是真的，芳蕤死的可憐，這可不是你胡鬧之時。”

如此一說，宣平郡王和柳氏本就不好看的臉更顯沉暗，秦纓心道蕭湄真是不長教訓，但此時不是與爭執之時，秦纓誰也沒管，徑直對周顯辰道：“周大人，我已經確信，十年前那件案子的確是錯判。”

周顯辰驚得站起來，“當真？”

秦纓頷首，“當真，我問了江仵作許多細節，十分確信當年金文延認罪認得古怪，若非是衙門屈打招，那便只有一種可能，他是替人頂罪。”

秦纓想了一路也沒想明白好端端一個人，怎麼會認下這樣大的罪過，再三思量，也只有一種可能，因為某種原因，金文延在替人頂罪。

“當年你們布下陷阱，金文延很可能是自己送上門來，后來雖是他主認罪，但他的證詞之中卻有許多錯，一兩也就罷了，偏偏還不，唯一的解釋，是他的確知道案發經過，卻因并非是自己所為，記不清楚細節，這才導致破綻極多。”

秦纓嚴肅說完，周顯辰面發僵，而一旁的柳氏忍不住道：“縣主和周大人在說什麼？眼下我兒之死還未查清，竟要去查什麼十年前的舊案？”

周顯辰嘆道：“王妃誤會了，縣主正是在查小姐遇害的案子，只是小姐遇害的案子與一樁十年前的舊案十分相似，當年兇手其實已經伏法，不應該是同一兇手所為，但眼下……那案子極有可能錯判，真兇尚在人間，小姐的案子說不定也是此人所為。”

柳氏一愣，蕭湄看看柳氏，再看看秦纓，忍不住道：“既然當年的案子已經定案，怎麼是一人說是錯判便是錯判？”

崔慕之半晌未語，此刻上前問秦纓，“你當真確信？”

秦纓看他一眼，“確信。”

崔慕之去看周顯辰，周顯辰也有些無措，只見崔慕之沉思片刻，并未追問秦纓便選擇相信，“既是如此，便該推翻此前的結果重查舊案，若當真是同一兇手所為，正好替當年三位死者昭雪。”

秦纓還以為崔慕之又有何攔阻之意，卻沒想到此番他還算明理，秦纓便道：“當年查問那案子的，除了趙捕頭之外還有三人，先從此三人手，看看是否有屈打招之嫌，再查一查金文延是如何心甘愿認罪的。”

周顯辰立刻點頭，招來衙差吩咐傳趙慶三人問話，一旁幾人見周顯辰一個從三品大員如此配合秦纓，都十分驚詫，蕭湄上上下下打量秦纓，眼底閃過一不忿，李云旗從秦纓進門開始便在看，此刻一邊挲腰間匕首，一邊更深究地打量。

不多時，傳話的衙差回來，稟告道：“大人，趙慶三人全都被捕頭帶出去了。”

周顯辰忙道：“快去找人，找到了立刻帶回衙門。”

既無人可問，堂中便陷了沉寂，一片靜默中，李云旗忽而問道：“當年的案子是什麼案子？”

周顯辰命人取來卷宗遞給李云旗，李云旗邊看邊擰了眉頭，他們已經知道李芳蕤被毀容之事，卻不知死前很有可能被侵犯過，李云旗了指節，又目一掃道：“京畿衙門的人都出去了，不是還有金吾衛嗎？金吾衛今日去查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