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遠三人已裝好了尸首,雖有草席裹著,但仍然能看到尸的雙足,那雙足青紫腫脹,與當初李芳蕤的尸相差無幾,眼看著牛板車被拉著往城門方向而去,王赟又道:“說是他們村子外有條河,前幾日發過一次大水,那橋不太穩當,他兒子可能就是如此跌進河里的,也該拉走了,再不拉走,我得和袁大哥商量著要不要將尸埋了,今日袁大哥沐休,明日他來了,說不定我們就要拉出去了,否則真是清理都清理不及。”
秦纓往義莊看了一眼,果然空的并沒有袁守誠的影,秦纓一邊往里走一邊問,“每次認尸之時,只用形容便可?”
王赟道:“那也不是,若尸完好,還得形容模樣和別的特征,但若模樣辨不出,那就沒法子了,前幾日送走的那位死者,的祖父祖母便是形容了大概的長相,除了這些,也沒別的法子了,反正會讓他們畫押的,萬一出了岔子,找過去便是了。”
秦纓點了點頭,這般世道,也沒別的手段可用,義莊又經常存放無名尸,要長期保存尸也十分困難,秦纓又問:“前兩日郡王府接走了李姑娘的,當時上的是被換下來的,那些可都留著?”
王赟立刻道:“都留著的,都放在后堂,這些都是證,在衙門沒定案之前,我和袁大哥都不敢隨意丟棄,雖說……那些東西也實在令人惡心便是了。”
這一點倒是讓秦纓滿意,徑直步后堂,剛進門,便下意識捂住了口鼻。
后堂的木板床都空了,雖是如此,此前放置那男尸的木板床上卻有一灘漬,仔細一看,其上蛆蟲蠕,還有蒼蠅在旁嗡嗡飛舞,王赟忙道:“縣主稍后片刻,小人去打理一番。”
王赟出門拿了掃帚,利落地將蛆蟲清理,又端來一盆清水朝木板床潑灑過去,木板床上雖看著干凈了不,但那些蒼蠅卻一時沒法子清除,秦纓擺了擺手,“不礙事,我去看看此前留下的證。”
放置李芳蕤的木板床也被清理過,留下的正胡堆在那張木板床上,仔細一看,那周圍也有些蒼蠅來回,秦纓找了兩張草紙墊著,將那件臟兮兮的紅提起來仔細比劃了一番,不多時,又將從郡王府拿來的那件紅與之比對。
周圍幾人都不知在做什麼,卻瞧見秦纓的表越來越凝重,而這時,秦纓瞟見那些飛舞的蒼蠅落在了另一張木板床上。
王赟順著的目看過去,以為嫌臟,便出聲解釋道:“此前放了兩尸,剛送來的時候還沒這樣臭,后來李姑娘的尸被送來時,因腐爛太過,當日便生了一波蒼蠅,但后來郡王府送來了冰盆,這些蟲蠅消停了幾日,前兩日李姑娘的被接走,沒有冰盆可用了,一下子就不得了了……”
秦纓走到了蒼蠅停留的空木板床旁邊,發覺木板床雖被沖洗過,卻還是留下了幾星污痕,而幾只蒼蠅都聚在木板床床尾,好似那的污痕更重。
上前去揮手將蒼蠅趕走,眉頭頓時一擰,只見那木板床床尾竟有一鐵釘凸起,而鐵釘下的隙中,積攢了一抹痂一般的污漬,這才引來了蒼蠅聚集。
秦纓問:“此板床上次放尸是何時?”
王赟沒注意那鐵釘,答道:“就是小人剛才說的,被一對老夫妻領走的那一尸,那尸剛送來的時候,小人便看出像是病死的,那對老父親也是如此說。”
秦纓狐疑道:“如何看出是病死?”
“那姑娘看著年紀不算太大,送來的時候是……二十二那日吧,當時看著已經死了一兩天了,送來的人是在城外二里的道旁發現的,當時上紫紅瘢痕十分嚴重,手臂上都是,且口鼻有干涸的白沫,口中好像還堵著污,上嚴合,也不像被人欺辱,并且口還有污漬,像是嘔吐過,上也沾了不灰土……”
紫紅瘢痕便是尸斑,而王赟說的死狀,令秦纓想到了羊角風發作,而后因嘔吐之窒息而死,忍不住道:“可是面上紺紫之?”
王赟聞言回憶道,“應該是吧,那姑娘被發現的時候面孔是朝下的,口鼻的白沫沾了臟污,面上也有些污,再加上青紫瘢痕雜,將本來的模樣都蓋了兩分,打眼看去,的確泛紫。”
說至此,王赟又輕聲道:“您別看這義莊總是收容死人,但忌諱的東西也多,老一輩便說,撞見死人,一定不能盯著死人臉看,你在看他,他的孤魂也會看你,到了夜半便會找上你,因此小人也未敢仔細瞧。”
他說的白鴛打了個抖,秦纓不信這些,只又問道:“當時穿著什麼?”
王赟略作回憶,“好像是一件藕荷的襦,外頭也是藕荷的長衫,然后鞋子丟了一只,只剩下一只……鞋子小人忘記了,發髻上也無裝飾。”
秦纓點了點頭,這時又問:“昨日趙捕頭和其他人可來過?”
王赟連忙搖頭,“沒有的,昨日是小人和袁大哥一起當差,沒什麼事兒。”
秦纓微微點頭,“你找幾張草紙來,將這件紅包起來,我要將此帶去京畿衙門。”
王赟猶豫一瞬連忙應是,轉出去,很快拿了幾張極大的桑皮紙來,見他利落將包好給沈珞,秦纓這才朝外走去,待到了外堂,王赟道:“縣主將此帶走,那小人要做個記錄,還請縣主幫忙畫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