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守誠道:“我自然知道,有私自毀壞尸者,要以斗殺罪減二等罰,至判徒刑兩年,我已經等了十年,若真能查清玉蘋死的真相,只是坐兩年牢算什麼?”
秦纓便道:“那范玉蘋的母親呢?”
提起苗慧蘭,袁守誠眉眼間染上兩分愁,他看向秦纓,“我已料到很快要被你們發現,因此我已將送走,縣主推測的不錯,當年是我接走了照料,但也沒有縣主想的那樣好,如今是時好時壞,好的時候如正常人一樣,不好的時候,還是口口聲聲念著玉蘋,哭鬧打人都是常有的,不過我已做好了安排,兩三年的時間,應等得住。”
微微一頓,他目微凝道:“我的初衷,并不想害任何人,也無意損毀那位姑娘的,但我怕再等下去,我這一輩子都沒機會了,我坐牢沒什麼,但我想問問,謝大人和縣主可能查清當年舊案?如今已知道郡王府小姐并未被謀害,府可還會一樣查下去嗎?”
謝星闌并未立刻出聲,秦纓道:“會,會一樣查下去。”
謝星闌這時道:“我們本也要去調查金文延的生平,只是過了十年,與他有關的親屬已難已找尋,你如今道出,也算幫了忙,若你還想到別的,可隨時稟告,待案子查明,我亦會向大理寺與刑部道明原由,好令他們輕判你毀尸之罪。”
袁守誠點頭應下,想到舊案終于得見天日,眼底亦生出幾分波瀾,謝星闌又看了一眼他的正屋,“當日你從何找的老夫妻去領尸?”
袁守誠道:“是在城南找的,他們是給人做活的,每日等著派短工,我給了他們銀錢,領了尸之后先出城,在城外給我,我再帶回城來,他們得的銀錢不,如今已經回村,我也不知他們住在何。”
袁守誠顯然怕謝星闌追究那老夫妻的罪過,謝星闌卻只是問:“你在你這院中重新裝扮了尸?”
袁守誠點頭,“就在這西廂之中,西廂是雜房,嬸嬸也不知我做什麼,后來我買了一件綿綢紅,又讓幫忙繡了棠棣紋,我知道如此對那姑娘不公,但這也是沒法子的法子,我還在屋點了香,想讓尸腐爛的快些,王赟雖沒有仔細查看尸,但我還是怕他認出來,所幸他忌諱這些,等尸再送義莊時已爛得面目全非,他也不敢上前細看。”
如此,便串聯了所有線索,秦纓當初驗看尸之時在尸足后發現的香灰,的確是在藏尸之地蹭上,而尸被小馬車運到城南百草街,因馬車太小,便令尸彎折了詭異的弧度,他當夜從樂安坊出發,繞了一圈至百草街,也的確擾了衙門的視線。
謝星闌略作思忖,“為了保險起見,要拿你去金吾衛大牢看押,在案子查清楚之前,先不定你的罪過。”
袁守誠毫無辯駁抵抗之意,“一切聽謝大人吩咐。”
謝星闌看向謝堅,謝堅立刻帶著翊衛將袁守誠帶出了院閣,謝星闌又帶著人在他院子里查看一番,便見他所說的廂房早已打掃干凈,只柜閣之中尚有未用完的香燭。
找到了李芳蕤,又捉住了袁守誠,那此番便徹底的了重查舊案。
謝星闌與秦纓離開袁守誠的家,先朝著京畿衙門而來,此番京畿衙門與金吾衛同審,這樣大的變化,不可能不知會周顯辰。
走在路上,秦纓便掀簾道:“適才袁守誠說,趙鐮當初是郭仲耘邊最為親信之人,既是如此,趙鐮就算不知,也應該看得出郭仲耘當年有心替金文延善后,再加上郭仲耘臨走之前令他打袁守誠,他不可能毫無所覺。”
謝星闌頷首,“郭仲耘的老家在滄州,我已往滄州送信,但若得回音,至要在一月之后,等那邊的消息是來不及的,只能盡早在京中詳查。”
到京畿衙門時,已是日上中天,謝星闌和秦纓二人剛衙門,便看到周顯辰在堂對幾個衙差發脾氣,遠遠瞧見謝星闌二人來了,他這才將面上怒一收。
見他朝外迎出幾步,謝星闌便問道:“周大人因何事生氣?”
周顯辰嘆了口氣,先道:“還不是為了郡王府大小姐的案子,他們在城南搜查了兩日,卻沒有分毫線索,不僅如此,今日一早王赟還跑來衙門稟告,說郡王府將死者送回了義莊,他昨夜接收尸之時,郡王府的小廝說死的人不是他們大小姐,這是怎麼回事?”
謝星闌肅容道:“我們來便是想告訴周大人,郡王府大小姐昨夜被我們尋回,人已經回郡王府,而那位死者,其實是早前送去義莊的無名尸。”
周顯辰驚得一愣,后幾個衙差也都倒吸一口涼氣,待周顯辰回神,他趕忙側一請,“請大人和縣主堂中細說——”
眾人偏堂落座,謝星闌才將袁守誠設局的始末道來,周顯辰聽得嘆為觀止,“所以袁守誠已經招認了?”
謝星闌應是,“都認了,我已令人將他送去金吾衛大牢看押,舊案未查清之前,先不給他定罪。”
周顯辰驚震未定地道:“原來是他將我們所有人擺了一道,就為了引我們去查十年前的案子,好一個袁守誠,他竟然在義莊之中等了六年之久!”
袁守誠設下的局雖然早晚會被拆穿,但也的確效顯著,畢竟連貞元帝都注意到了此案,而他為了查心悅之人被害的真相,放棄軍中差役,孤衙門,又在義莊忍辱負重多年,還替范玉蘋孝順母親,這種種行徑,便是周顯辰都有些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