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與他是有幾分堂親,他還在軍中之時,我便來京城做小生意了,后來生意做的還算不錯,才有了自己的鋪子,后來他來當衙差,起先我還接濟過他兩年,衙差俸祿低,他在京城又沒有宅子,我自然對他多加照拂。”
趙碩明了一把汗,“后來他不知怎麼發跡了,先是要娶都尉家的兒,后來又置了宅子,那宅子說得大幾千兩銀子,他給我說的是,那宅子的主人惹了司,郭捕頭幫他從中斡旋,他老丈人又給了錢財才買到的,他婚之時,我的確送了些銀錢,但也只有五百兩罷了。”
“我不是什麼大富大貴人家,生意上也時有虧損,但他父親去得早,何況他在衙門也的確幫我們鋪子出過兩回頭,我投桃報李,才給的多了,若是尋常親戚,能有個幾十兩銀子的禮便極不錯了,我也不知他為何說是我給了他一筆大財。”
趙碩明的話印證了謝星闌和秦纓的猜測,周顯辰也道:“那麼這就是一筆來路不正之財了,對外人說是你這個叔叔贈與,對你又說是老丈人和郭捕頭幫忙,于是便無人質疑那筆橫財到底從何而來,你們平日里為何來往不多?”
趙碩明苦笑道:“不是我們不愿來往,是這個侄子發跡了之后,不愿和我們往來,我們家里雖然還算殷實,但說到底也只是商賈,趙鐮他是胥吏,來日或許還要做大,他對我們擺幾次臉,我們便也識趣,逢年過節走個過場便是。”
“上一次見,還是正月里,我帶著我兒子上門給他拜年,可他當日正要出門去給哪位大人拜年,我們連熱茶都沒喝一口,放下禮便回來了,當時我們還十分慨,說今時不同往日,以后還是不要上趕著了。”
趙碩明一席話,可謂將趙鐮的謊言盡數拆穿,謝星闌又問:“他是從哪一年開始發跡的?”
趙碩明道:“他來京城十四年了,大抵是十年、九年前,攀上了當年的郭捕頭,后來又認識了巡防營的胡都尉,他是七年前婚的,置宅是在婚前一年,當時已經在和胡家談婚娶之事了,非要說的話,就是攀上郭捕頭的時候,整個人的口吻都不同了。”
“我也不知郭捕頭是什麼來頭,當時我接濟了他四年,住的地方都是我安排的,因此他時常登門,衙門里的事也多說幾分,起初郭捕頭待他并無特別,后來不知怎麼,將他當做了心腹,他也對郭捕頭推崇備至,好像郭捕頭有什麼大靠山,他也能跟著福。”
謝星闌和秦纓皆是眉眼微沉,舊案發生在貞元十年,正是十年之前,而從那時起,趙鐮了郭仲耘的心腹,那為心腹的契機為何?會否是二人在舊案之上一同徇私舞弊?若是如此,那他意外得來的橫財,便徹底有了解釋。
趙碩明離開之后,周顯辰的神也嚴峻起來,“衙差的俸祿低,接到達貴人的機會也不多,他在貞元十年忽然發跡,再加上還有個郭仲耘,實在是說不清,不如派人調查調查他那宅子如何買下的,再查一查郭仲耘前幾年銀錢方面的事,如果剛好是在貞元十年也得了一筆巨財,那還真是與舊案不了干系。”
謝星闌頷首,“都是京畿衙門的人,那此事便給周大人。”
謝星闌說至此,義莊外忽然走來個衙差,他走到周顯辰邊,輕聲說了兩句,周顯辰聽完便道:“給崔大人送去吧,順帶將趙鐮死了的事跟大人說一聲。”
衙差應是,周顯辰轉眸便見謝星闌和秦纓都看著他,他輕咳一聲道:“不知大人和縣主知不知道,崔大人本來都要定親了,近日卻出了點差錯,本來只是長清侯府自家的事,可沒想到被德妃娘娘和陛下知道了,崔大人因此事得了訓斥,今日一整日都在宮里。”
謝星闌眉頭高高一揚,下意識去看秦纓,見秦纓面如常,謝星闌便明白秦纓一定早就知道這件事了,謝星闌道:“陛下為何訓斥?”
周顯辰道:“我知道的也不十分清楚,只聽說崔家本要和陸醫家結親的,因陸家早年對長清侯有過救命之恩,兩家定下了娃娃親,如今兒都到了說親之齡,便準備看八字下定了,可此前不知怎麼出了岔子,崔大人……被陸家退親了。”
崔慕之被陸嘉退親?!
謝星闌眼瞳微亮,角更牽出一譏誚,他雖不關心王公貴族們的宅之事,卻還記得前世的陸嘉嫁長清侯府后多麼凄慘,而這一世,陸嘉那等之人,竟然會退了與長清侯府的親事?
長清侯府權勢正盛,崔慕之又是天之驕子,放眼整個京城,多權貴之想嫁長清侯府,而陸嘉更對崔慕之仰慕多年,謝星闌實在無法想象,陸嘉是如何決定退親的。
謝星闌問道:“退親是何時之事?”
周顯辰有些尷尬,“據說已經快十日了。”
快十日……那豈不是前次發現紅尸之時,陸嘉便已經退親了?
謝星闌想到了那天晚上秦纓與崔慕之的爭執,他心底過一異樣,轉眸去看秦纓,見眉眼無波,謝星闌愈發肯定了自己的猜想。
夜已深,因胡氏不答應剖尸,他們也不必要在義莊多留,周顯辰回京畿衙門,謝星闌與秦纓則往北面去,行在半途,謝星闌催馬靠近馬車,等秦纓疑問掀簾,謝星闌便道:“你知道陸嘉退親之事?”
秦纓頷首,“知道,怎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