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懷德道:“小人不知,不過被發賣的小廝和侍從,大部分都是州人,他們還請求小人將他們賣去州,可州在嶺南,路途遙遠,更何況國公府的管事,專門吩咐過將這些人送往何。”
秦纓凝眸:“何?”
陳懷德面上生出幾分心虛來,“是國公府極有臉面的管事來吩咐的,因此小人們不敢不遵,說是……送往西北苦寒之地。”
第63章 線索
“送去西北苦寒之地?”
見秦纓語氣沉重, 陳懷德惶恐道:“不錯,小人們也不敢問為何,只猜測這些仆人在國公府犯了過錯, 因此讓小人們將他們賣到偏遠之地吃苦頭。”
秦纓聽得瞇眸,盧月凝的母親是州人, 這些州籍的奴仆,自然是母親嫁國公府之時帶在邊的,不由問:“當時賣了多人?”
“斷斷續續的, 應該發賣了一二十人。”
“斷斷續續?”
陳懷德道:“不錯,大抵從貞元七年開始, 便發賣過幾個, 后來每年都要發賣一些, 我們牙行因總是幫著國公府置這些事, 因此都知道,不過國公府是世家大族,每年發賣一些奴婢也十分正常。”
貞元七年時秦纓四歲, 盧月凝亦是四歲,正是這一年心疾突發,而后被送庵堂養病, 也是這一年開始, 盧旭開始發賣于氏邊之人?
秦纓不由問道:“你說是國公府極有臉面的管事來吩咐你的,是誰?”
陳懷德道:“是當年國公府的三管家, 好像盧元斌的,他們大管家是跟著老國公爺, 二管家是跟著如今這位國公爺, 三管家便是跟著二爺的,當時是他來吩咐牙行, 那我們自有照辦了,貞元七年到貞元九年,三年之間賣的最多。”
秦纓一開始是想找十年前在國公府的人,打探當年形,又心知世家大族,每每生出禍端總要更換一批奴婢,于是便往幾家牙行跑了跑,果然問到了常常幫盧國公府辦差的,但打問的是貞元十年左右的事,卻沒想到盧家發賣于氏帶過來的人,竟然是在死之前。
州在嶺南,距離京城千里之遙,于氏嫁國公府數年,從娘家帶過來的邊人自是親信,但這些人卻都被盧旭手下的大管家發賣,可想而知自是盧旭之意。
崔慕之說他們夫妻二人琴瑟和鳴,這算哪門子的琴瑟和鳴?
秦纓忙問:“后來所有人都被你賣去北邊了?”
陳懷德面上閃過一分尷尬,“沒……沒有,當初本是都要賣走的,可其中有一個小丫頭生的十分貌,當日正巧被一個來牙行挑選侍婢的富紳看中,開口便是大幾十兩銀子,小人想著,就一個小丫頭,費力帶去北邊,怎麼也賣不到這個價錢,問了那丫頭的意思,也不愿行遠途北上,便跟了那富紳,那家是城西開暢音戲樓的李老板。”
“只有一個留在京城了?”
陳懷德應是,“其他人最近的送去了北邊梧州州等地。”
秦纓略作思索,頷首道:“好,知道了,你先回去,若改日要你幫忙,會再去找你。”
陳懷德松了口氣,連忙行禮告退。
他一走,沈珞道:“縣主,咱們要去找那李老板嗎?”
秦纓點頭,“明日一早便去。”
此刻已近二更,但所幸還有收獲,只是距離當初已經過了十多年,秦纓不知那小丫頭如今是否還在京中,若又被賣去別這條線索便是斷了。
懷著牽掛安歇,第二日秦纓醒的要比往日早了片刻,待用完早膳,天剛剛大亮,秦璋要出城論道,正與秦纓一同出府,雖心疼秦纓日日出門奔走,但如今氣神都與以往大為不同,秦璋也樂見如此。
父二人在門口分別,秦纓直奔暢音樓而去。
暢音樓在西市以南,到地方之時,一樓的廳門還閉著,時辰尚早,戲樓一般下午才開門迎客,而后直到深夜,此時樓中多半只有在此值守之人。
沈珞上前門,半晌才聽到腳步聲拖沓而來,“吱呀”一聲,門扇半開,之后出一張睡眼惺忪的面孔,是個著褐布的伙計。
他著眼睛,疑問:“你們有何事?”
沈珞表明來意,一聽是問東家住址的,伙計睡意消了大半,又將目越過沈珞,上下打量了秦纓片刻,見秦纓飾華貴,氣態迫人,便不敢輕慢,“我們東家住在安興坊壇兒巷,你們去問李宅便知道了,距離此也不遠。”
得了住址,秦纓也不多言,道了謝上馬車,沈珞駕車往壇兒巷去。
安興坊的民宅多為闊達,壇兒巷的幾家住戶更都是三五進院落,尋到李宅之時,日頭才剛剛冒出云層,沈珞敲門道明份,門房趕忙將秦纓請了正堂。
在正堂等了片刻,一個形微胖的中年男人快步而出,得知是云縣主到府上,他面上多有惶恐,秦纓開門見山問起十二年前采買婢之事,這李老板一聽驚道:“縣主問的是翠娘?”
秦纓眼瞳微明,“還在府上?”
李老板應是,“當年將翠娘買回府中,沒多久便將納做了我的妾室,不知縣主尋有何事?”
秦纓大喜過,“我有些舊事相詢,煩請出來。”
李老板吩咐小廝去后院人,又命人上了茶點,不多時,一位二十七八歲的艷婦人走了出來,正是翠娘,秦纓上下打量,見衫皆是綾羅,發髻上著白玉釵環,形略,面若春桃,便知在府中過的極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