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夫驚惶地指向后宅：“就在里面，在正院上房。”

這一次無需金吾衛打頭陣，秦纓率先走了上去，謝星闌快步跟在邊，李云旗見狀也立刻握著腰間佩劍跟了上。

沿著長滿苔蘚的廊道一路往北，車夫所說的正院很快出現在眾人眼前，此刻院門半開，漆黑的天之下，一抹黃豆般大小的燈燭映在西廂窗欞上。

秦纓屏住呼吸，輕巧無聲地進了院門。

步伐極快，卻未發出聲響，可剛走到屋檐下，秦纓形猛地一頓，上房正門并未落鎖，此刻門扇半掩，一縷微從西廂泄正堂。

屋寂靜無聲，可秦纓的指尖卻開始輕輕抖，因為與昏一起散出來的，還有一子濃烈到刺鼻的腥味。

是人，只有極多的人，才能發出這樣濃烈的腥味。

們來晚了？

秦纓懸了半夜的心猝然一痛，謝星闌和李云旗也瞬間變了臉，謝星闌兩步上前推開門扇，李云旗則紅了眼，“芳蕤！”

三人幾乎同時進門，一進屋子，又被地上的跡刺疼了眼，這正堂五丈見方，落滿了灰塵的青石地磚上卻有跡與拖痕，秦纓眼瞳似被針扎，又順著痕往亮著燈燭的西廂門口看去，剛看了一眼，便覺耳畔轟然作響。

西廂門口有一灘溪流般的，秦纓難以想象門后的李芳蕤此刻是何種模樣，李云旗站在秦纓邊，也將拳頭攥得咯咯作響，謝星闌微微瞇眸，第一個往廂房門口走去，秦纓和李云旗見狀連忙跟上，可就在進門的剎那，三人都猝然一僵。

幾乎是同時，外間院子里響起了幾道輕呼聲，伴著這靜，一道腳步聲跑著進了正堂，廂房門口的三人回一看，面上一片異彩紛呈。

看著三人模樣，門口的李芳蕤面古怪，又松了口氣道：“你們竟找來了！太好了！”

快步走廂房，又看著地上躺著的半死不活的中年男人道：“我正擔心這冠禽有沒有被我打死，你們快幫我看看！”

第66章 對峙

盧旭眉眼括， 臉型瘦削，與盧國公生得有三分相像。

此刻他閉著眼睛躺在地上，面上烏青淤紫一片， 口鼻還有零星沫，而那令人目驚心的鮮， 都來自他左側肋下的傷口，他大半個子被鮮浸，此刻傷口胡地纏著從他外袍上撕下來的布條。

李芳蕤的儀容也不好看， 發髻半散，右側面頰上有一小片紅腫， 領不知怎麼被扯開， 又被胡地掖好， 而面上， 領口，擺上，皆是星星點點的印。

秦纓看著活生生的， 繃的心弦微松，沉郁的心底也注了幾分活氣，目往旁里一瞟， 瞧見一截被折斷的， 帶著的尖利木條孤零零地躺在地上，不遠的桌旁， 躺著木條的另一半，看模樣， 似是用來支窗戶的叉竿。

秦纓先上下打量， “你可有其他傷？”

李芳蕤搖頭，散的發在紅腫的臉頰旁輕晃， “沒有沒有，其他的都是些小傷，倒是此人，他若是如此死了，我可說不清，便給他簡單包扎了一下，但還是止不住，剛才我出去是想找找有沒有其他人來著，結果不悉路走到了后面去，幸好沒走多遠便聽見前面有靜，真是沒想到你們來了。”

李云旗也在打量，“你上的——”

李芳蕤哼道：“不是我的，都是他的，這畜牲雖有些力氣，卻還不是我的對手，他還以為綁著我雙手便沒事了，就是剛才燒斷布條的時候，把我手腕也燎了一下。”

李芳蕤說著抬起左手，果然見手腕上被燒出一小片水泡來，秦纓目往窗邊長榻看去，很快，在床榻影之下看到了一截被燒斷的布條。

謝星闌早已經蹲下子探看盧旭脈搏，這時道：“呼吸平穩，脈搏有些弱，是失過多，得送回國公府去醫治才好，他眼下還死不得。”

李芳蕤一聽此言，詫異道：“哪個國公府？你們認得此人？”

秦纓頷首，“盧國公府，不出意外的話，此人正是我們要找的人，你今日去了漱玉齋，后來是如何被帶走的？”

李芳蕤想起白日，也有些心有余悸，“我知道你查國公府那位二夫人的病，便想著，兇徒會否和國公府有關，昨日我去了一趟國公府，發現不好直接問當年那位夫人的病況，便沒敢輕舉妄，后來回府想到了盧家產業頗多，而當年三位害者遇害之地都接近鬧市，便想，兇手會不會是盧家產業上的人呢？于是今日先往漱玉齋去——”

“我們府上在漱玉齋買過好些玉，我去打探之后，打聽到了一家枕瓊齋的鋪子也是國公府的，后來我在去枕瓊齋的路上遇到了此人。”

說至此，李芳蕤冷冷地看了一眼地上的人，“我在枕瓊齋問了問，也沒問到什麼，出來的時候正好遇上他，他說他是枕瓊齋的二掌柜，又問我打探玉行，是否是想買玉，我以為能探得什麼，自然說是，于是他告訴我，十年前枕瓊齋枕瓊閣，開在文新書局以南，如今那鋪子還在，說能送我過去……”

李芳蕤面苦惱，“我當時也是昏了頭了，想著又是鬧市，又是青天白日的，去文新書局也不遠，再加上看他年紀與我父親一般，又文質彬彬，竟真上了馬車，上去之后，馬車往文新書局的方向走，他還與我閑聊起來，我看他十分熱忱，還以為他是想讓我買玉好在中間拿漂沒①，后來說著說著，我便意識不清了，等醒來，人已經在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