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說越是心虛，又去看李云旗的臉，李云旗面龐黑如鍋底，又氣又心疼，“你怎麼敢？！真以為自己有拳腳功夫，便誰也傷你不得？前次一個人跑去深山里，這次還敢上生人的馬車，你一個小姑娘，就算青天白日的，別人想要你命也是眨眼間的事！”

李芳蕤自知理虧，不敢辯駁。

這時屋外又響起說話聲，謝星闌屏息靜聽兩瞬，揚聲道：“讓盧瓚進來！”

院子里的人正是盧瓚，他快步進門，先看到了紅奪目的李芳蕤，待看到躺在地上的盧旭，他眼底最后一希驟然破滅。

謝星闌冷聲問：“這應是你二叔無錯了，他今日將李姑娘擄來此，卻被李姑娘反制，眼下傷勢有些重，先將人送回城中治傷，待他醒來之后再行審問。”

盧瓚只覺五雷轟頂，此等場面，再如何舌燦蓮花也無從辯駁，一旁的李芳蕤幾乎懷疑自己聽錯，“他二叔？此人是盧國公府二老爺？是盧月凝的父親？！”

李芳蕤一聲比一聲更高，驚得眼珠子都要掉下來，切切看著秦纓，又靈一現道：“所以縣主當日懷疑之人乃是他？他是當年舊案的真兇？！”

事到如今，算是抓了個現行，秦纓便點頭，“不錯。”

李芳蕤倒吸一口涼氣，謝星闌已命人進來將盧旭搬出去，翊衛們搬得十分魯，昏迷不醒的盧旭眉尖輕蹙，盧瓚看著盧旭，面上冷汗淋漓，他不敢想象接下來盧國公府會發生什麼，但他明白，天塌了，盧國公府是真的氣數將盡了。

盧旭被搬走，謝星闌起，目如劍一般打量著屋子，又問李芳蕤，“你醒來之后發生了什麼？又是如何將人反傷？”

李芳蕤從驚震中回神，指著長榻道：“醒來之時，我躺在榻上，雙手被布帶綁著，盧旭點了燈，坐在一旁神古怪地看著我，見我醒了，他還對我笑了一下，又古怪地來我的臉，直到這時，我才看出他的意圖。”

“當時我上還有些氣力不濟，便與他說話周旋，我問他是誰，為何帶我來此，他卻神叨叨的說著什麼‘不能怪他’、‘太像了’的說辭，見我沒有那般恐懼，他更有些暴躁，像很想看我驚恐無措，還問我為何不哭，然后便打了我一掌。”

李芳蕤了下傷，疼的一齜牙，又道：“見我還是不夠害怕，他便來扯我的領子，因離得太近，被我找著機會，我一記窩心腳踹了過去！他應是對我用了迷藥，那會兒氣力還是不夠，只將他踹了個踉蹌，他一看我竟然有勁，立刻面癲狂，撲上來便將雙按住，又要來掐我脖頸——”

李芳蕤說著，指著燈燭所在，“剛好那盞燈便放在榻邊上的案幾上，我一邊掙扎一邊去燒布條，雖燒傷了手，卻了桎梏，他見我解雙手，竟然也不害怕，似乎篤定我打不過他，我當時腦袋還發暈，便拿了窗邊的叉竿做武。”

“他極有力氣，發瘋似的想制住我，我本想先跑出去，可剛跑到正門，他卻從背后揪著我的領子和頭發，將我拖拽了回來，我氣急了便也下了死手，連叉竿都打斷，他卻像不知道疼似的，我第二次被他掐住頸子之時，用折斷的那頭朝他上刺去。”

見李芳蕤生龍活虎的，眾人早已放下心來，可此刻聽著的講述，又覺無比揪心，雖攏好了領子看不出多傷痕，但可想而知，上必定也有不暗傷。

李云旗忍不住斥道：“你看看，你便是再會拳腳功夫，遇上不怕死的使招的，還是要吃大苦頭，你今日就是僥幸遇到個不會功夫的男人，若他會半點武藝，你便要在此盡折磨，你……你知不知道父親和母親多擔心你！”

李芳蕤也心有余悸，前次是有驚無險，此番是有驚亦有險，但凡那藥力再重些，或者不等醒來盧旭便行兇，那真是無力回天。

“對不住哥哥。”李芳蕤先致歉，又看向秦纓和謝星闌，“還有你們，又讓你們心了。”

秦纓長嘆了口氣，“怪我你知道了案，你今日若出事，我真無見你父親母親，幸好你有幾分自保之力，但下一次萬萬不能貿然行事了。”

李芳蕤疚道：“怎能怪你，你讓我在家里等消息的，是我坐不住，你放心，我這會兒吃了苦頭，也算長了教訓了，往后一定不再如此。”

李芳蕤子豪烈，又頗有主意，尋常很不服李敖和柳氏管教，往日里，也就李云旗能說得，但如今對著秦纓，卻十分乖覺自省，直看的一旁的李云旗有些瞠目。

謝星闌命人收集現場證，又令謝堅去搜盧旭過來時的馬車，半炷香的功夫不到，便從盧旭的馬車上搜出來兩截未燒完的迷香，那迷香加了沉檀，味道極淡，這才令李芳蕤上馬車之時毫無所覺。

將所有證帶上，一行人趁著夜出了莊子，回程之時，讓盧旭躺在自己的馬車里，仍然讓那車夫駕車，車夫嚇得面白如紙，自不敢違逆。

李芳蕤如今既是害者，亦是人證，一聽要回盧國公府對峙問罪，李芳蕤立刻表示先不回郡王府，要跟著隊伍先去盧國公府，李云旗見狀，只得令神策軍武衛先快馬回府報信，好令李敖和柳氏放下心來。

此時已經到了后半夜，馬車簾絡閉，秦纓正檢查李芳蕤上的各淤傷，頸子上被盧旭掐出幾道青紫，肩背上也在撕打之時撞出數青腫，秦纓邊并無藥酒，只先替將肩背上的淤疼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