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慕之本已走到室門口，聽聞此言，腳步一頓，回看了過來。

盧月凝艱難地吞咽了一下，只看著前的青石地磚，“是……”

秦纓語氣深幽，“我明白，我父親也是如此，他也未生過續弦之心，只為了不辜負我母親。”忽地轉頭看盧月凝，“當年你母親病重之時，可是你父親在跟前侍疾？”

秦纓看著盧月凝的側臉，只瞧見下著，下頜繃，聞言點了點頭，啞聲道：“不錯……”

秦纓似有些容，又不解道：“不過……他若是思念你母親，又怎忍心將你母親的都收起來？這屋子里，好似沒留下半分你母親的痕跡，我父親這些年來，用的都是當年與我母親一同制備的，有些老件便是壞了也舍不得扔。”

盧月凝搖頭，“我也不知為何。”

秦纓看了片刻，眼風忽而掃到了門口候著的翊衛，那翊衛正拿著謝星闌適才展開的畫卷，秦纓道：“令慈年輕時真是明艷人，你還記得的模樣嗎？”

盧月凝聲道：“其實已經記不清了，十年了，只是到底母連心，看到那副畫卷，什麼都清晰起來——”

秦纓眸微深道：“是嗎，那你一定記得當年神采飛揚的樣子，生的貌，面頰必定是欺霜賽雪的，我知道還禮佛，那說話的聲音也一定十分溫，只可惜與我母親一樣，都是天妒紅，芳華早逝。”

盧月凝不知想到什麼，忽然地攥了帕子，云竹正扶著，此刻只覺盧月凝在發抖，連忙問道：“小姐，你怎麼了？”

盧月凝白著臉捂住心口，“我有些不適，縣主，我想先回去……”

崔慕之看了良久，此刻快步走過來，意味不明地掃了一眼秦纓之后，道：“那你先回去歇著，此有我盯著，你不必擔憂，先養病要。”

盧月凝激而信賴地看了崔慕之一瞬，而后便借著云竹的手踉蹌著走了出去，待二人出了院門，崔慕之才看向秦纓，“你到底想做什麼？只是個病人，你也看到了，父親再不，但一切都與無關，整日臥床養病，總不至于他父親的惡行也是幫兇吧？”

秦纓面上悲戚容盡數散去，不錯，適才與盧月凝說了那般多，的確是在試探，但對著崔慕之，無需將一切都說明白。

淡聲道：“崔大人有心護著盧姑娘，我明白，畢竟你們是青梅竹馬之誼，我也不想為難一個病中的小姑娘，適才我不過是問些舊事，也并未指責什麼。”

崔慕之抿道：“你說的那些話字字誅心，若旁人這樣問你母親之事，你可能泰然之？我也非是要護著，要查案便好好查案，何必那般傷人？”

秦纓聽得哭笑不得，上下打量崔慕之兩眼，語重心長道：“崔大人果真是憐香惜玉的君子，希崔大人能始終如一地信任盧姑娘。”

崔慕之心中本意并非如此，可聽秦纓如此說，他也不愿落了下風，便道：“是與我一同長大之人，我亦看著盡苦難，我自然信。”

秦纓差點想為他喝一聲彩，但這時謝星闌從室走了出來，剛一出門，謝星闌便看到崔慕之和秦纓站在一，他劍眉微蹙，上前道：“室中并無異常，盧月凝母親之盡數被收起，如今只有盧旭的些許私。”

秦纓早有所料，“盧月凝不適，先回去了，此搜到的證既是不多，或許柳兒巷那邊會有所獲。”

謝星闌也做此想，又看了一眼盧炴夫妻道：“其他人暫不管，所有跟過盧旭的小廝侍婢，皆要帶回金吾衛審問，來人——”

謝星闌一聲令下，眨眼間又拿了十多人離府，這樣大的靜，必定是瞞不住了，楊氏甚至可以想象，此刻京城之中必定已經傳起了閑話。

一行人離開盧旭的院落，待朝外院走時，秦纓眉目沉凝，一邊走一邊回頭往盧月凝院落的方向看，謝星闌和崔慕之的目都落在上，謝星闌也若有所思。

到了外院，該捉拿問話之人全都已帶走，謝星闌又留下翊衛在國公府守著，方才準備離開，崔慕之見狀道：“可是要回金吾衛審問盧旭？”

謝星闌睨他一眼，“此案還不到與刑部公審之時，崔大人還是避嫌的好。”

崔慕之不忿，“避嫌？我與盧氏并無親緣，為何要避嫌？”

謝星闌沒好道：“你與盧月凝私過，乃是眾人皆知，你若現在便要公審此案，不說旁人，只怕宣平郡王也不會甘愿。”

他不與崔慕之啰嗦，吩咐完翊衛，徑直與秦纓離府，待出了國公府大門，謝星闌眉眼才溫和了幾分，“這府中線索太，我親去一趟柳兒巷，盧旭此人油鹽不進，并不好令其招認，再者十年前的舊案本就難找人證與證，這案子雖看著將人抓了，可距離定案還有極遠的路要走，昨夜折騰半夜，你先回府休息。”

秦纓眉間云遍布，沒有半點直接回府的意思，深吸口氣道：“隔著簾絡多有不便，你上馬車來，我與你細說。”

秦纓話音落下，先行上馬車，既要讓謝星闌也同乘，白鴛便識趣地候著，只見謝星闌怔了怔才命謝堅牽馬，簾絡起落之間，他的影消失在了車簾之后。

白鴛隨行之時，再加上李芳蕤也不覺擁，可謝星闌人高馬大，他在側榻落座，好似一尊大佛，直地比秦纓高了大半個頭，膝頭袍擺與秦纓更只有一拳之距，寬敞的車廂驟然仄，連呼吸都似乎有些滯不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