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廂線昏暗,秦纓看不清謝星闌面容,等馬車轔轔而行之時,著聲道:“盧月凝在說謊——”
謝星闌見要上馬車細說,便猜到有何要發現,但聽見這話,他卻并無意外,“我知曉,為盧旭做了假證,貞元十年八月十六那天晚上,不可能一直和盧旭在一。”
謝星闌語聲如常,但他話音落下,秦纓卻道:“不,不止這一。”
謝星闌蹙眉,又聽秦纓繼續道:“不僅替盧旭做了假證,還瞞了母親之死的真相——”
謝星闌并未想到此,而秦纓接下來所言,更令他背脊都生出了一寒意。
秦纓道:“并且,極有可能親眼見過他父親犯案。”
第68章 預審
“前日我去嘉府上找他父親問過, 父親不知于氏得癆病之事,又說十年前,看癆病最厲害的是太醫院的院正馮玉征, 于是我宮去了一趟太醫院查了馮玉征在貞元十年和貞元九年的出診記錄,但古怪的是, 馮玉征本沒給于氏看過病。”
秦纓語聲沉肅,剛說完,謝星闌便道:“于氏當年已經病危, 國公府不可能不盡力施救,卻并未找馮玉征, 那只有一個解釋, 于氏當年得的并非癆病。”
秦纓頷首, “崔慕之說當年他們去探病之時, 并未見到于氏,再加上國公府編出一個癆病的說法,必定是為了掩蓋于氏不能見人的真相, 有理由推測于氏是被施暴,傷頗重,若見了外人便要餡, 因此才編出個會染人的病。”
“于氏的婢說, 盧旭后來手傷人,皆會避著人, 但下人能避開,盧炴和其他人能避開, 盧月凝能次次回避嗎?于氏養病半年才過世, 盧月凝就算被換了院子,也不可能一直沒見母親, 因此一定知道母親不是癆病。”
謝星闌道:“所以你適才故意提起母親之事。”
秦纓頷首,“不錯,適才掩面悲哭,很是令人憐憫,但從面上神和細微作,我可以肯定,一定知道母親病亡的真相——”
馬車里線昏暗,謝星闌的目卻似實質般落在秦纓面上,秦纓接著道:“即便是再沉穩老之人,其面部的細微變化也會展現出其真實的心緒變幻,有的人為了混淆視聽,會故意做出別的作和神態來掩飾,剛才的盧月凝便是如此。”
“從踏進盧旭院中開始,我便在注意,而那時神便明顯不對了,看到母親的畫卷之后,就更難以克制,但謹慎,用悲哭將異樣全都掩了住。”
秦纓沉道:“還始終用帕掩著口鼻,又低垂著眸子,不敢讓人瞧見的眼神,但即便如此,其他的本能作,還是出賣了。”
“下微,肩背微駝,又刻意回避眾人的目,這不是悲傷,而是畏懼和逃避,如果說不想回憶亡母舊事,逃避還能說得過去,但畏懼明顯,一下讓我想到了那天在衙門里刺激暈倒的事,這些年來不回盧旭的院落,也是因為畏懼,因為當年在這院子里,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母親被父親施暴——”
“而當盧炴在看到畫卷后,說起盧旭對亡妻多麼惦念,多麼癡之時,盧月凝不僅著肩背,更抿著角,將下頜含的更低,攥著帕的手亦十分用力,這是憤怒、忍之意,表示本不贊同盧炴的說辭,這也說明知道自己母親過著什麼日子,而最后去室之時,更畏怕不前,我懷疑見過母親的死狀,也知道為何而死。”
謝星闌眼底浮著幾分震,盧月凝適才的模樣他也瞧見了,卻像秦纓說的,的神被悲哭掩蓋,只讓人以為景生,不愿回想母親病亡之事,可秦纓顯然比他更會“察言觀”,不但觀察的細致微,還準地捕捉到了盧月凝的神變化,由此分辨出的真實意圖。
謝星闌暗自驚訝,轉而道:“如果不是因為癆病而亡,那便有可能是被盧旭待死的,但你為何說或許親眼見過父親行兇?”
秦纓瞇了迷眸子,“因為第一次見芳蕤便面驚恐之。”
“起初我們想著,這是因為芳蕤的氣態和著都與于氏十分相似,而當年案發之時還是個小孩子,而案發又在幾僻靜之地,絕對與無關,但好著紅恣意颯然的于氏,是未出閣之前的于氏,自從嫁國公府,便姿容氣態大變——”
謝星闌眼底暗芒簇閃,“李芳蕤和盧月凝悉的于氏大為不同,絕不會只因為一顆淚痣而驚恐,只有一種可能,當時的李芳蕤不是與母親相似,而是與舊案中的害者相似!因見過害者如何死的,所以才分外失態。”
秦纓應是,“按照當年三位害者遇害的時間場合來推算,看到的人極有可能是羅槿兒,范玉蘋和康素琴都是在外遇害,只有羅槿兒是遇害后被拋尸,當年國公府在城南道旁有一家瓷店,距離羅家的舊書鋪子并不遠,我懷疑羅槿兒是在那里遇害,當時盧月凝也在場。”
秦纓說完又幽幽地嘆了口氣,“但這只是推測,除非找到其他證人。”
謝星闌忽而道:“旁人不知,盧元斌一定知道,但他當年出了意外——”
說至此,謝星闌呼吸微,“他亡只怕不是意外,而在那之后,盧炴將盧文濤撥給了盧旭,這些年來盧文濤一直跟著盧旭游手好閑,這太過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