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間的燭火閃爍,謝星闌眼底也一片微明滅,他離開隔間走到審問室之外,從牢門小窗看進去,只見盧文濤面嚴正地坐在刑椅上,看起來分外沉定。
審問室四面不風,牢門上的小窗只有三指寬,謝星闌在門外靜看,室的盧文濤被控制在刑凳之上,極難察覺,忽然,謝星闌看到盧文濤抬眸往頭頂的氣窗看去。
謝星闌站著未,不過幾息功夫,盧文濤又抬頭看了一眼。
謝星闌若有所思,很快回到隔間吩咐謝堅:“將今日查到的與盧文濤和其妻兒有關的簿冊拿來。”
謝堅正聽李芳蕤說秦纓去找證據了,聽見此言立刻轉出門,李芳蕤和李云旗都著謝星闌,李云旗道:“今夜可還能讓他開口?還有那盧旭,你們打算何時審他?”
謝星闌沉道:“認罪便死罪難逃,盧旭更不可能輕易招認。”
李芳蕤朝外看了一眼,“縣主離開兩炷香的功夫了,不知何時才能回來,已經很晚了,真能找到令盧文濤開口的證據嗎?”
謝星闌也無法回答此問,而他尚且記得,今晨盧瓚曾讓養鳥的匠人將鸚鵡燒掉,已經整整一日,誰也不知那鸚鵡此刻是何形。
謝星闌雖相信秦纓不會放過任何蛛馬跡,但他也不是干等消息的子,他沉著臉道:“稍后再審一次。”
一炷香的時辰之后,謝堅帶來了今日所得卷宗,謝星闌翻開卷宗細細查看,很快又示意謝堅靠近,低聲吩咐了兩句,謝堅微訝,轉離開了牢室。
謝星闌這時命謝詠打開牢門,自己走進了審問室中,盧文濤瞧見來的是他,下意識了背脊。
謝星闌走到刑案之前站定,也不說話,只目深沉地看著盧文濤,而這時,一道遙遠的打更聲傳進了牢房之中。
謝星闌就著這打更聲道:“已經三更了,你巳時被抓衙門,到此時已有七個時辰,你沉得住氣,但我的脾卻不好,我再給你一個時辰。”
謝星闌這話落定,盧文濤眼皮一跳,他看向謝星闌,謝星闌便盯著他的眼睛道:“若你老實代,那我可對你從輕發落,禍不及你妻兒,但你若不愿代,你的妻子和兩個孩子便要連坐之罪,趙鐮雖為胥吏,卻也是朝廷公職,你謀害朝廷命,罪加幾等都可。”
盧文濤角抿,“謝大人若有實證,便給小人定罪吧,小人份卑微,也不敢違抗,謝大人大可將所有罪過都栽在小人上。”
謝星闌冷冷牽,“你是國公府的老奴了,應當聽說過我父親的名聲,若是從前,你這罪過我想如何定便如何定,但如今,我想給你一份公道,只看你要不要。”
盧文濤咬牙關,面對謝星闌,他似乎怕說多錯多,不再像面對謝堅那般放肆無忌,而謝星闌目郁地看著他,也不怒,也不問,但正是這份氣定神閑,反而令盧文濤額角生了一層薄汗。
謝堅呼喝來去,也不過是慣常刑訊,但謝星闌卻不同,他是龍翊衛欽察使,本就算位高權重,而他還有個臭名昭著的父親,說能禍及妻兒,便能當真禍及妻兒,說給他一個時辰,便也會真會給他一個時辰。
牢室之中并無刻,盧文濤無法計算時辰,只得去看頭頂的天窗,但那天窗掌大小,黑魆魆的一方小口,看不見月亮也看不見星星,他本不知一個時辰有多久。
墻角的油燈漸漸昏暗,時間不知不覺便已流逝,盧文濤艱難地吞咽了兩下,在焦灼地看了氣窗十多次后,筆的背脊微佝,手腳也下意識蜷,焦躁從他眉宇間漫開,通的坐立難安。
謝星闌靠在刑案邊沿,這時才緩聲開了口,“你是國公府的家生子,自小跟在盧炴邊,后來得了‘盧’姓,為盧炴邊最親信之人,不過說到底,你仍然還是國公府的奴才,你一雙兒也在奴籍之列,盧炴若真待你好,怎不替你籍?”
盧文濤咬牙關,謝星闌又道:“你夫人知道你被抓,很是憂心,你的長子今年八歲,今年才四歲,這些年你陪他們的時辰屈指可數,但你兒子和你兒還不知道,你或許再也無法伴他們左右,他們如今穿金戴銀,但你猜猜,你在金吾衛牢里關著,外頭的盧炴,是會善待們,還是會忌憚們?”
“們什麼都不知道!”
盧文濤忍不住出聲反駁,謝星闌卻看向墻角的那盞油燈,眼看著燈燭越來越暗,他出聲道:“你還有半個時辰——”
盧文濤心跳加快,“咚咚”的聲響有些震耳,他抬頭去看氣窗,可狹小的氣口之中只有一小片黑黢黢的夜空,就好像留給他的前路,看不到任何亮。
謝星闌又道:“你跟了盧炴多年,也算見慣了世面,你應該知道,這一次盧旭被抓住現行,他是在劫難逃,你看著他這樣多年,只怕也沒想到他是如此不。”
盧文濤低低垂著腦袋,落在膝頭的雙手攥袍衫,下頜亦繃的極,謝星闌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現如今盧國公府的管家盧文強,按照資歷他遠在你之下,你用你最好的十年景,就看著盧旭這樣一個貨,想來你也很不甘心。”
謝星闌輕敲著桌案,“噠噠”的脆響聲好似滴,一下一下的撞在盧文濤心頭,謝星闌這時接著道:“在你之前,我已見過盧旭,你猜他如何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