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目微沉,“而當年瓷鋪子里的伙計,也必定知道你當日去了鋪子,要找到這些人雖是不易,卻也并非不可能,你既然去了鋪子,又跟你父親留到了夜半時分,怎會不知你父親做了什麼?”
秦纓亦道:“你母親因何而死,也并非沒有法子證明,盧文強當年也是收尸者之一,他們都是證人,而當年到底是肺癆死還是自縊死,只需掘開的棺槨令仵作驗骨便知,自縊亡之人,頸骨與常人并不一樣。”
盧月凝本哭得絕,一聽此言,立刻怒瞪秦纓,“你敢!你憑何掘我母親尸骨,已經過世了十年,憑何連的尸骨都要冒犯?”
秦纓嘆道:“你若真對有半分心疼,為何不指認你父親罪行?你父親此等暴行,令你和你母親都不好過,從前你不敢開口,今日卻不同,你年時過的艱難,或許麻痹自己能好些,但你也知道這都是自欺欺人。”
崔慕之便是再信盧月凝,到此刻也明白是盧月凝在撒謊,他沉痛地看著,“凝兒,你父親你做幫兇,還那般待你母親,這些都與年的你無關,眼下正是你幫你母親討回公道之時,你從前幫著瞞著,哄騙眾人也就算了,此刻怎還冥頑不靈?”
崔慕之字字如箭,盧月凝本還有心頑抗,可見他也這般,不反問道:“公道?我幫我母親討公道?那誰來幫我討公道?慕之哥哥你幫我討公道嗎?”
崔慕之蹙眉,“若你早日道出真相……”
“早日道出真相?”盧月凝不住一陣慘笑,“早日道出真相,好讓大家知道我有個殺人犯父親?慕之哥哥,你母親連我多病之都忌憚,更何況我了罪臣之后?還有你,你喜歡的是我多病坎坷,是我禮佛良善,是我有才名,都合了你長清侯世子悲天憫人之心,若知道我有這樣的父母,你還會那般照拂于我?”
當著鄭太后和貞元帝的面,崔慕之面上一陣青白加,他言又止,盧月凝卻不再看他,“這世上哪有那麼多公道?我生在尊榮貴胄的國公府,可我也沒有公道,我有個早逝的母親,我有一副殘破多病的子,我夜夜噩夢,我在佛前念著的不是佛經,而是不斷告訴自己,我騙別人的都是真的,只有這樣,我才不會出破綻……我還不夠凄慘嗎?我為何還要有個殺人犯的父親?”
謝星闌肅聲問:“那你便是承認,你知道你父親殺了人?”
盧月凝角抿,眼淚亦停了住,攥著手中帕,終于道:“我承不承認又如何?你們不是已經有人證證了?當年我只有六歲,我是被我父親哄騙過去的,這些年我雖知未報,但衙門不是也沒有查到嗎?你們有何名目治罪于我?”
謝星闌這時看向盧旭,“在趙鐮搜到的證,還有兩件,一是在灶神廟現場找到的一塊玉墜兒,你雖然敢在僻巷中擄人,但到底心中畏懼,作案之后,將隨玉墜落在了現場,另一樣件,則是一方刻有小字的玉硯——”
說至此,謝星闌朝外吩咐道:“將證帶來。”
謝詠捧著個包裹,果然從里面拿出三樣件,一是桑皮紙包著的幾星三彩碎瓷,二是一塊上品的麒麟紋玉墜,三便是一方掌大的玉硯,那玉硯底上刻著“守誠”二字,正是袁守誠的名字。
證奉到太后與貞元帝眼前,謝星闌又對盧旭道:“碎瓷是從你那瓷鋪子帶走的,麒麟紋玉墜是你之,還有那方玉硯,若是未曾猜錯,是范玉蘋在你們玉行買來,準備送給當年的意中人的,你是否利用此騙了?”
盧旭眼底倉皇恐懼加,面上卻浮著幾分怪笑,謝星闌見他不語,又沉聲道:“你心理扭曲,對你夫人嚴加管控,后來得知在州有個青梅竹馬的故人,便起了疑心,以此長期對施暴,的死亦是你一手造。”
謝星闌眼底閃過銳芒,“用死來反抗你,你因此憎恨,這才找與閨中模樣相似的子泄憤,你認是不認?”
當著太后與貞元帝,盧旭再不敢胡咒罵,卻是咬死不打算開口,謝星闌睨了他片刻,忽然嘲弄道:“事到如今,你仍不敢承認自己做下之事,敢做不敢當,也難怪你會害怕于氏惦記舊人。”
盧旭眼皮一跳,面上怪笑散去,一雙細長眸子,惻惻地瞪著謝星闌,謝星闌面不改道:“是你大哥令你不能人道,還是你本來就難比正常男子?你卑怯懦弱,無法在床笫之間逞能,便只能對夫人施以暴——”
“是本來就該打!”
盧旭到底忍不住,回擊道:“已與我婚,為何不能安分守己?我讓做了盧氏二夫人,這是怎樣的尊榮,不對我恩戴德,還要花枝招展拋頭面,是自己不安分,是不聽話,我打又如何?”
盧旭呼吸急促起來,“留著州的仆從,留著州帶來的舊,還常往州送禮,敢說自己問心無愧?甚至還想和離,怎可能逃出我的手掌心?但……但竟然縊死了自己,我真恨不得……”
“陛下!”盧炴打斷盧旭之言,跪伏在地,痛聲道:“陛下恕罪,都是罪臣未曾教導好這個孽障,如今金吾衛罪證齊全,他亦認了罪,陛下和太后娘娘要如何發落他都好,只請陛下對盧氏網開一面——”
盧旭怎不懂盧炴之意,他一臉譏諷地看向盧炴,“大哥害怕了?自從大哥出生起,父親便打定主意將國公府到大哥手中,他九泉之下一定沒想到,國公府在大哥手中竟變了這幅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