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纓有些無奈,但也不想令秦璋再添憂思,只好回了清梧院。
……
謝星闌得了晉升,從宮中出來時,已經是二更時分,他快馬回了將軍府,剛到府門口,便見門房多了個中年老仆,他面微變,將馬鞭扔給謝堅,快步府去。
老仆見到他忙傾行禮,謝星闌道:“母親回來了?”
老仆應是,謝星闌腳步如風,直往府中東院行去,往日黑黢黢的東府,今日亮著幾盞昏燈,為凄清的院落增添了幾分暖意,謝星闌走到一種滿了梅樹的院閣之前,正上一個捧著香燭的嬤嬤出來。
看到謝星闌,嬤嬤神微凝,“公子。”
謝星闌掃了一眼手中香燭,又看往東北方向的連綿飛檐,“母親在祠堂?”
嬤嬤點頭,謝星闌便一同往謝氏祠堂行去,等到了祠堂之外,果然見正廳中亮著燈燭,那嬤嬤快步走到門口,稟告道:“夫人,公子回來了——”
半掩的門扉出一縷暖,等了良久,屋才響起一道暮氣沉沉的冰冷之聲。
“除非我死了,否則他休想踏此地一步。”
第77章 福星
沉的話夾裹著風霜刀劍, 直令門口的趙嬤嬤臉微變,張地看向謝星闌,但謝星闌儀采俊逸的臉上, 卻并無任何不快。
趙嬤嬤微微一怔。
謝星闌這時看了眼天,“如今秋涼, 往堂中添兩個炭盆,我稍后要出府一趟,明日才歸府, 宮中賜了些中秋俸食,稍后會送去母親院中。”
謝星闌說完, 又往門之中看了一眼, 轉便走, 趙嬤嬤這下直接愣在當地, 待謝星闌影消失在夜幕之中,才轉進了祠堂,“夫人, 您都聽見了?”
謝氏祠堂一片煙繚霧繞,昏黃的燈燭,映出一張刻板清冷, 又略顯老態的臉, 正是離開將軍府三月有余的藍明棠,一襲青素站在西窗之下, 而祖宗牌位前的團上,是兩個婢在代替藍氏燒紙錢。
聽見嬤嬤所問, 藍明棠眼中閃過一冷冰冰的疑, “他在耍什麼花樣?”
趙嬤嬤也一臉迷茫:“奴婢看不出,但公子和三月前瞧著不太一樣了。”
藍明棠出自平藍氏, 祖上軍功起家,曾出過兩位天下兵馬大元帥,到了先帝岱宗一朝,藍氏族中人丁凋敗,藍明棠的婚事高不低不就,最終選了同樣落魄的謝氏聯姻,彼時謝正則剛在軍中立功,為從四品玄武將軍,藍明棠與其婚,也算得上門當戶對。
剛婚之時,藍明棠姿容貌,又出自行伍之家,與年輕俊逸又有籌謀的武將謝正則也算琴瑟在,夫唱婦隨,但婚后不到兩年,信仰王世子李長垣起兵造反,從那時起,一切便不一樣了。
在軍中汲汲營營的謝正則因天下大而得重用,為隨扈皇室北上州的將領之一,到了州,又得貞元帝看重,在隨彼時的信國公鄭德大敗叛軍之后,被欽點為金吾衛大將軍,為貞元帝左膀右臂,待皇室帶領文武百回到京城,不到一年,又被擢升為金吾衛上將軍,那時如今的崔氏、段氏尚不算得寵,謝氏一時間風頭無兩。
但藍明棠沒想到,謝正則最終會淪為天子鷹犬,其手段酷厲,狠毒辣,極擅羅織罪名構陷忠良,甚至連藍氏也不手,當年謝正則意替貞元帝剪除當時的吏部侍郎王崇友一脈,正好此人是藍明棠的哥哥藍明麒之好友,藍明麒上奏折為其求,可沒過兩日,龍翊衛便搜出一樁藍明麒收賄賂之罪證,貞元帝一直詔書將藍明麒貶回了平。
自此,藍明麒郁郁不得志,本就式微的藍氏更是一落千丈,整個藍家都恨上了謝正則,藍明棠傷了心,與謝正則形同陌路,但即便如此,謝正則也無毫收手之意,若非藍氏還要靠這個將軍夫人之勢,或許早已自請和離。
也是在那時,謝正則過繼了謝星闌為嫡子,還養在了名下。
他們婚七年,膝下無所出,收養個謝氏的孩子,藍明棠不置可否,但本以為生父是謝正瑜,謝星闌好歹能有幾分清正風骨,但沒想到在謝正則的調教下,謝星闌很快有過之無不及,這一點,在前歲謝星闌升任龍翊衛欽察使之后變得尤其明顯。
謝星闌起初不愿母親,是被謝正則打了一頓,又關了幾日暗室,才令他學乖了,但藍明棠知道,謝星闌是個不會的狼崽子,而自從謝正則死后,們果然勢如水火,在謝正則眼底,這個養母連他時的母于嬤嬤都及不上。
想到于嬤嬤,藍明棠眼神微暗,正月里謝星闌因未曾晉升而大變,鬧得整個西院不得安寧,后來三月初于嬤嬤過世,又令他狂大發,他為此稱病不上朝,連陛下的諭旨都敢推拒,五月平來信,說哥哥藍明麒病重,索眼不見心不煩趕往平,只想著謝星闌將將軍府折騰沒了才好。
小住三月之后歸來,沒想到將軍府還沒被貞元帝抄沒。
謝正則這一脈的謝家牌位整整齊齊地擺在祭臺之上,此刻燭火昏昏,兩個婢燒完了祭文,正在清理余燼,藍明棠目從謝正則的靈位之上掃過,沉聲道:“去查問查問,看他這幾個月都做了什麼——”
藍明棠離開祠堂回到前院,剛換了件素衫,趙嬤嬤快步走了進來,“夫人,不得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