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馬車之后,白鴛便笑道:“當日在忠遠伯府見到謝大人時,滿沉看著便駭人,近來謝大人的脾卻似越來越好了,對縣主也十分周到。”
秦纓笑,“的確變了不。”
秦纓也記得在忠遠伯府遇見謝星闌時,他那滿戾的模樣,劇分明還尚早,可謝星闌就像經了什麼慘痛波折似的,渾戾氣難平,但自從他接手了竇氏的案子,再到此番將盧氏繩之以法,整個人已是氣大變,更因此得了升遷。
白鴛又道:“謝大人此番可算因禍得福了吧?沒去南巡,反倒升了。”
秦纓微微瞇眸,“若他選了南巡,還真不一定會有此般際遇,只能說種善因得善果,雖是郡王府的事端在前,但若他不愿追查平民百姓的舊案,也難得陛下封賞。”
白鴛不斷點頭,“可不是,謝大人從前惡名在外,那些人將他罵與他養父一般的朝廷鷹犬,但他此番未將舊案甩手給旁人,足以說明流言蜚語不可盡信。”
秦纓牽,“謝大人很有潛力。”
白鴛疑不解,“您是說謝大人還會高升?”
秦纓高深莫測地點頭,白鴛卻表示懷疑,再往上便是金吾衛大將軍了,是可更不容易。
馬車轔轔而行,岳靈修騎馬跟在一側,等到陸府之時,夕沉地平線,天邊一片晚霞似火,沈珞上前門,小廝一見來的是秦纓,立刻將請了進去,沒多時,陸嘉欣然迎了出來。
“早間正接到李姑娘送的帖子,本以為明日才見縣主,卻不想縣主這會子來了,這位是——”
陸嘉看著岳靈修面疑,秦纓道明岳靈修份,又開門見山道:“今日來是想請你幫忙,我正幫岳仵作修撰一份仵作檢驗錄集,其中毒理、病理常人難懂,便想請你幫忙。”
秦纓幫陸嘉兩次,陸嘉卻還未回報,自求之不得,“縣主想讓我如何幫?”
秦纓面微肅,“我想讓你幫忙將各種下毒致死致病的形統總一番,尤其將常見的毒以及中毒形、死狀,寫的詳細些,還有些許病死之疑我亦要問問你。”
陸嘉面容一正,“好,那我們去書房說。”
秦纓雖有經驗與基礎常識,卻不通藥理毒理,尤其這世道藥材毒繁雜,找陸嘉取經最是萬全,等到了書房,陸嘉取來筆墨,很快便提筆寫起來。
在陸府待到天黑,秦纓婉拒了陸夫人留用晚膳的好意,直回臨川侯府去,歸家之時秦璋果然正等用膳,而正堂膳桌旁,還放著一只錦盒。
秦璋道:“是金吾衛派人送來的,不知是何,只說是送與你。”
秦纓心中了然,上前將錦盒打開,錦盒一開,果真看到一把赤弓弩,弩弓半尺長,與弩臂皆為烏木打磨雕刻而,通潤澤泛亮,更難得的是弩臂之上鑲嵌白玉,令這傷人的兵顯得致貴氣,最重要的弩機為青銅造,可一次裝填兩枚特制弩箭,只需按機關,便可令弩箭急而出,秦纓試了試弩機之力,竟比拉弓力勢迅猛得多。
秦璋也在旁瞧見這把輕弩,驚訝道:“這是何人所送?”
秦纓一邊研究一邊道:“是謝大人,我明日要與芳蕤出城圍獵,卻無趁手弓弩,他知道便說派人送來一把,爹爹,這弓弩作簡便,準頭也高,果真趁手。”
秦纓裝填弩箭,往院中試了兩箭,又試著掛在腰間,見十分輕便,又想裝袖中,“大小也十分合適,隨帶著也不覺笨重,也不知是哪位能工巧匠制的。”
秦纓不擅弓馬,若普通長弓在手中,無程準頭不說,拉弓都十分費勁,但此輕弩作簡易,正適合,秦纓也未真想去獵,但得此弩,卻有些不釋手,一番挲后,只覺此用來防亦極是不錯。
“哪位能工巧匠?”秦璋語氣冷颼颼的,“若我不曾記錯,這當是件供品,是前幾年西涼進貢給陛下的,還有一個名字‘彤華’,古時有詩云‘彤弓弨兮,言藏之。我有嘉賓,中心貺之①’,乃是講天子將此弓賜予有功王侯,足見其珍貴。”
秦纓微驚,“是供品?”
秦璋哼道:“若我所知不錯,這把‘彤華’是前歲陛下賜給謝星闌的,前歲歲末冬獵,陛下遇襲,謝星闌以命救駕,這才得了陛下青眼,當時不僅加封其為龍翊衛欽察使,還賞賜了幾樣寶,其中便有這‘彤華’弓。”
秦纓聽見此般,只覺手中輕弩驟然重了三分,愕然道:“若是如此,那我便不好收了。”
秦纓有些無奈,又心中慨嘆,謝星闌說了不算束脩,的確不算,天下哪家夫子收這樣貴的束脩?
秦璋蹙眉問:“他可曾說為何送此?莫非只是因你要出城圍獵?”
秦纓略作思忖,“他大抵是想致謝,此番破了舊案,他被陛下擢升一等,他覺得破案乃是因我相助,因此才送這般貴重之吧。”
秦璋聽見此言,眉頭微微一松,又不甚贊道:“算他有自知之明,按理說他答謝你是應該,不過這弓弩的確太過貴重。”
秦纓也覺不妥,若拿著此去圍獵,勢必有人認出,屆時都說謝星闌將賜之送人,豈非對謝星闌不利?
秦纓嘆了口氣,“罷了,我明日本就是湊熱鬧去的,便不帶了,下次見到他,歸原主便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