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西邊行來一匹快馬,正是沈珞,謝星闌看到他時心底便暗道不好,待沈珞走到他近前,他立刻問道:“出什麼事了?”
沈珞低聲道:“縣主有事找您,最好莫要帶太多人去。”
謝星闌聽得心頭發,只帶了謝堅和謝詠二人,走出十多丈,他才又問:“你家縣主怎麼了?”
沈珞道:“縣主撿到了一個孩子。”
謝星闌擔心半晌,萬萬沒想到是這般回答,他心弦微松,懷著滿心疑竇往西邊疾馳,等到了跟前,才明白沈珞所言為何意。
鄰著山澗的蒿草地上躺著一個傷的孩子,那孩子年紀不大,一臉戒備與憤怒地盯著秦纓,秦纓和白鴛在旁看著,見他來了,秦纓面微霽。
謝星闌跳下馬背快步上前,一見他出現,那男孩又憤怒地盯著他,謝星闌看他一眼,問秦纓,“這是怎麼回事?”
秦纓先看了一眼他后,確定無人跟來便道:“今日來的路上,看到金吾衛在附近抓人,當時我還不知是怎麼回事,可眼下我猜到了幾分,這個孩子適才躲在山澗之中,我猜是從山下逃跑至此的,他上帶了一份文冊,你看看。”
謝星闌接過文冊,剛看了兩眼,眉頭便擰了起來,他目銳利地盯著男孩,“你是何人?”
男孩當然不會自報家門,但謝星闌很快問道:“你是為了哪位文州員來的?”見男孩還是不語,謝星闌很快道出一個名字,“張忠敬?”
見男孩繃著面皮,謝星闌繼續問:“譚霄?”
仍無反應,謝星闌又問:“馮孟良?”
此言一出,男孩表頓時變了,他眼瞳瞪大,似乎沒想到謝星闌能道出這個名字,到底只是個年的孩子,再如何無畏,也難做到不聲,謝星闌和秦纓一看便明白,謝星闌將文冊一合蹲下來與男孩平視,“馮孟良是你何人?”
男孩眼睛瞪得通紅,謝星闌又道:“馮孟良為文州貢院主事,此番文州貪墨案,他是主犯之一,前些日被押解回京,他已經招了——”
“不!不可能!”
男孩嘶聲吼著,謝星闌篤定道:“他認罪了。”
“不!我父親不可能認罪!”他咬牙切齒,眼底溢出一片淚花,“他沒有罪,他死都不可能認罪!”
謝星闌舉了舉手中文冊,“這份文冊是誰讓你帶來的?”
男孩還想閉口不語,謝星闌便道:“你可以不說,但你如今自己都難活命,你犯險上京的目的豈非落空?”
男孩瞪著謝星闌,又去看秦纓,想到適才秦纓和沈珞施救之行,他看秦纓的目了幾分抗拒,秦纓也蹲下來,“你是來為你父親喊冤的?”
“喊冤”二字一出,男孩頓時溢出一道哭腔,“我父親沒有罪,我父親是最清正之人,那些朝廷鷹犬,他們不分黑白,只想屈打招,我父親沒有罪!我和表叔京,本是想擊鼓鳴冤提證,可……可他們將我們當做逃犯來抓,表叔已經被抓走了……我沒用,我沒辦法為父親喊冤了……”
男孩嗓子似被鈍刀磨過,說至此,忍不住哭起來,謝星闌這時拍了拍他肩頭塵土,“你將這份文冊送到我和面前,比送到哪里都有用,你能為你父親喊冤。”
男孩哭聲一滯,“你、你們是誰?”
謝星闌看了眼他手臂的傷,凜然道:“你不必管我們份,眼下你不便面,我們先幫你找落腳之,你父親的冤也并非無可訴。”
男孩呆住了,他沒想到經過這一場生死之危,竟能遇到謝星闌和秦纓這樣的人,他不敢相信謝星闌說的是真的,真能幫他喊冤,還令他有安之所?
謝星闌起看向秦纓,“你如何安排的?”
秦纓道:“早晨來時金吾衛還在溧水河畔搜尋,此刻不知搜到了何,我已讓嘉先下山將傷藥送到我馬車中,待會兒讓沈珞帶著他從別的地方下山,我和白鴛回府,就說我不適先走一步,而后我們駕車離開莊子,接上他后,我永馬車帶他回京,如此遇上金吾衛也不怕。”
謝星闌點頭,“甚好,回京后安置在何?”
秦纓略有遲疑,“帶回侯府藏著可行得通?”
謝星闌搖頭,“最好不要侯府,此事頗多,若還未訴清便扯上侯府,對你和你父親十分不利,你將人送去城東安順坊趙家巷于宅,那是我一私宅,將人安置在那里便好,我與你一道回京太過惹眼,稍晚些時候,我去宅中安排后續。”
秦纓也明白帶回侯府太過招搖,但不清楚侯府的產業,一時想不到藏去何最好,一聽謝星闌此言,心底擔憂盡消,立刻應下。
此刻已是金烏西垂,既有此安排,秦纓也毫不耽誤,吩咐沈珞道:“記得莊子上的棗園嗎?棗園在果園以西,你從山林離開,自果園外圍穿過,在棗園中等我的馬車。”
沈珞比秦纓更會辨路,立刻應是,他一把將男孩抱起來,男孩卻目不轉睛看著謝星闌手中文冊,謝星闌道:“晚些時候我再將此予你。”
男孩放心不下,秦纓道:“我送你回京,你不必懷疑我們。”
男孩這才垂下眸子,似是默許,沈珞便將人抱走,很快打馬下山,這時秦纓看向謝星闌,“我一看到那名冊上的員職位都在文州任上,便知道和文州貪墨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