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嘉憐憫地看著杜子勤，“不好說，二公子中毒太深，馬蜂本就會蜇死人的，中毒之狀也頗多，眼下看著二公子似無命之憂，但其他的我也說不好。”

秦纓和李家兄妹進了門，李芳蕤看了其他隨從一眼，詫異道：“怎麼就杜公子最嚴重？”

杜子勉也有此疑，待去看杜子勤的親隨，那親隨便道：“因為……因為當時公子離得最近，那蜂巢墜下，不知什麼落在了公子上，那些馬蜂便只追著公子蟄。”

李芳蕤又不解道：“好端端的，蜂窩怎會落下來呢？還砸在了杜公子上？這后山有蜂窩我們都知道的，但因那些馬蜂并未蟄過人，我們也未管，這還是頭次。”

聽見此言，杜子勤哪敢說是自己先存了損人之心，他忙苦哈哈地喊痛，其他親隨自也不敢明說，唯獨杜子勉最了解這弟弟，一見他模樣便知有鬼。

天不早，山中眾人都已歸來，聽聞杜子勤被馬蜂蟄了，便都來探，雖說是探，可杜子勤如今這幅尊容，也著實大家忍俊不，而杜子勤只覺自己面上頭上劇痛，待發覺大家看他目格外古怪之后，到底忍不住問道：“我眼下是何模樣？”

眾人言又止，杜子勤便看向杜子勉，杜子勉道：“你治傷解毒為要。”

聽見這話，杜子勤心底“咯噔”一聲，又去看素來言辭爽快的裴朔，“裴朔，我現在哪般模樣？你仔細說說——”

裴朔本滿眼同，若他真哭天喊地也就罷了，但他此刻神尚好，還關心自己形容，便令他越看越覺好笑，他憋著笑意道：“你現在，模樣十分，十分討喜……”

他費力的尋找詞匯，半晌也只道出“討喜”二字，杜子勤一聽更覺不妙，又去看蕭厚白，“厚白，你最不會騙人的，你告訴我，我現在是什麼模樣？”

蕭厚白皺著眉頭，一臉嚴肅地看著杜子勤，又有些遲疑，“你——”

生怕蕭厚白哄騙自己，杜子勤又強調，“你可是從不騙人的！”

蕭厚白微微抿，“你現在頭大耳，形如豬首。”

此言落定，蕭湄幾人都忍不住嗤笑出聲，杜子勤不敢置信，“什麼？豬首？！”

杜子勤喝一聲，震得臉上搗爛的藥材都落在了地上，他左耳的確被蟄了一口，但怎能形如豬首？他立刻對杜子勉道：“大哥，拿面鏡子給我——”

杜子勉不滿地看向蕭厚白，蕭厚白淡淡道，“是他要我直說。”

杜子勉便對杜子勤道：“別鬧了，先養傷為要，你這副模樣回府，你母親看到了不知多難過——”

杜子勤仔細去看眾人神，只覺眼下每一雙眼睛都噙著笑意，有些人忍得住，便未笑出來，有些忍不住的，已經背過去，只剩下肩頭微微聳，杜子勤咬牙切齒，“出去，你們都給我出去，你們誰敢將今日之事傳出去，我一定與你們恩斷義絕！”

李芳蕤也憋著笑意道：“好了好了，天都要黑了，大家去校場落座吧，怎麼也要吃飯不是？在這看著，杜公子也難安生養傷。”

大家應好而出，剛一出門，忍了許久的笑意再也憋不住，一陣笑聲驟然響起，眾人笑聲越來越大，尤其裴朔笑得前仰后合，屋子里杜子勤大喝，“裴朔！我殺了你！我——”

杜子勤還要再罵，陸嘉將搗碎的藥膏糊在了杜子勤臉上，一苦味落杜子勤口中，看著還坐在跟前的陸嘉，杜子勤哀聲道：“陸大夫，你也走吧——”

陸嘉嘆了口氣道：“我沒功夫看你的模樣，你若再不安分，你的臉還會腫得更大，說不定還會留下口眼歪斜的癥。”

杜子勤忙閉了。

夜幕初臨之時，眾人回到了白日用膳的校場，經過杜子勤這事一鬧，適才金吾衛要來搜查的風波便淡了許多，李芳蕤在校場設宴，又在高臺之前的空地上點燃了篝火，借著篝火用晚膳，又是一番意趣。

眾人落座，秦纓邊陸嘉的位置還空著，不時看向校場門口方向，剛等了片刻，便見謝堅神如常地進了校場，他走到謝星闌跟前耳語兩句，只見謝星闌點了點頭，又轉眸看向，四目相對一瞬，秦纓便知一切都已安排妥當。

這時李芳蕤坐在了秦纓另一側，秦纓便道：“晚上的戲法可久嗎？杜公子也了傷，我們在此戲娛，總有些不妥當。”

李芳蕤點頭，“正是此理，我已令他們減了節目，今夜主要看一個繩伎和一個戲法。”

說話間有侍婢送上了煮好的糖水，李芳蕤忙遞給秦纓，“快喝點兒，這糖水里放了藥材，一會兒就不痛了，馬上用晚膳，用完晚膳咱們就走。”

秦纓雖是應了個謊，此刻也覺心中暖然，忙接過糖水喝了起來，但一份糖水還未喝完，一道嘈雜聲在校場之外響起，定睛一看，秦纓差點一個仰倒。

只見杜子勤躺在躺椅上，四個小廝抬著他進了校場，他面上著藥泥，人也痛得咿咿呀呀，本該在后院養傷的他，竟愿來此讓大家看笑話了。

裴朔愕然道：“子勤，你這是要做什麼？”

杜子勤不敢，再加上面龐紅腫，口齒也越發含糊，“反正、反正你們看也看了，笑也笑了，我吃不了味佳肴，還非得苦哈哈躺在那邊罪？我要看著戲法罪——”

眾人又被他惹出一陣大笑，杜子勤也管不了那許多，只人將躺椅擺在最前，當真是看著戲法養傷，陸嘉隨他同來的，此刻也終于能落座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