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纓便問道：“他可有大礙？”

陸嘉嘆道：“起初我嚇了一跳，生怕誤了他命，可沒想到他很經得起磋磨，并未意識不清呼吸困難，除了面上頸上腫痛之外，問題不大。”

秦纓一聽微微放了心，馬蜂毒素極強，被蜇死也時常有之，陸嘉這時又低聲氣問：“那孩子呢？我聽聞有金吾衛來搜查逃犯，可是與那孩子有關？”

秦纓點頭，“此刻多半藏在我馬車上，等用完了晚膳，我用馬車送他回京。”

陸嘉點點頭，秦纓這時才道：“是為了文州一樁貪腐案，金吾衛有個欽察使想貪功，因此抓錯了人，那孩子是京為父親喊冤的。”

陸嘉倒吸一口涼氣，“他還不滿十歲吧，為了父親喊冤？”

秦纓嘆道：“看能否幫一把。”

陸嘉明白此事非同小可，也頗有分寸不再多問，這時李芳蕤吩咐開宴，高臺之上也點亮了風燈，十多燈盞將高臺映得通明，竹管弦之聲亦響了起來。

白日里彩絕倫的桿伎與戲法還令眾人回味無窮，此刻樂曲一響，眾人便停下私語，紛紛將目落在了高臺之上。

只見白日里三高柱，此刻只剩下一左一右兩桿，兩柱半空正懸著一筆直長繩，隨著竹樂曲，一縷白的煙氣從側臺吹了過來，煙氣如云似霧飄滿高臺，點點風燈如天星高懸，舞臺一時變作了仙境一般，隨著一陣輕揚弦音，一位著霓裳羽的仙娥蹁躚而至。

這仙娥姿纖秾，云鬢花垂，玉步徐移間，清麗貌的姿容也映眾人眼簾，先在煙云之中起舞，待曼妙舞姿令眾人神往，又忽抓住左側柱子上下垂的彩練，抓著彩練旋起舞，又用腳尖點著柱騰云而起，仙姿靈巧，不多時便攀上了半空，這時煙氣亦騰空而起，漸漸將那橫著的長繩也半掩了住。

只見仙娥松開先前的彩練，姿態悠然地行走在長繩之上，隨著曲樂一盛，在長繩上手足曼舞起來，或疾或徐，輕玉姿，之如仙，一時間，竟令底下的看客忘了那是長繩橫在半空，待見兩側高柱隨著舞姿輕晃，方才反應過來，想到繩上子隨時可跌落在地，一眾看客之心紛紛高懸，生怕繩上的姑娘墜落下來。

至樂曲漸微之時，繩上子又從另一高柱順著彩練曼舞旋落，姿，作卻極盡利落，翩躚似蝶，又有流風回雪之清靈，隨著最后一抹琴音，意態絕麗地落在了地上，杜子勤當先喊出一聲“彩”，眾人也紛紛鼓掌好起來。

霓裳子翩翩至高臺前，行禮之后方才悠然退下，李芳蕤這時才道：“看到了嗎！這便是流月，是玲瓏師父的親傳弟子，當年在宮中，玲瓏師父便是以桿伎與繩伎紅極一時，如今流月算是完全繼承了的缽——”

陸嘉驚嘆道：“的確似仙子起舞，那繩子輕難以承力，如何做到在上面翩躚不墜？”

李芳蕤輕聲道：“似乎還有別的機關，但我也不知是什麼。”

說話間，高臺之上白煙已散，白日里那萬銘又走了上來，他作揖行禮，又道出連串的吉祥話，李芳蕤忙道：“今夜的戲法來了！”

眾人皆目不轉睛地看著萬銘，萬銘笑呵呵地道：“白日大變活人，小人看諸位公子小姐還未盡興，于是今夜再為貴人們獻上一戲法，依舊是大變活人，來請上小人的搭伴茹娘！”

他話音剛落，側臺忽然亮起一把火把，白日里眾人見過的茹娘，正從火把之下走出來，著彩，笑意明燦，走到萬銘邊行禮作揖，與白日一模一樣，一見便是因演了多回，一顰一笑都已輕車路。

萬銘這時笑意微深道：“白日里只是一個木箱，諸位貴人可能覺得還是太過輕松，因此今夜，我們不僅要將茹娘關在箱子里，還要將關在裝滿水的鐵箱里，鐵箱閉上鎖，若逃不出去，便會溺死其中，如此才能彰顯小人神力。”

萬銘拍了拍手，便見四個大漢推著一個木車，將一個裝了水的大鐵箱推了上來，此等戲法眾人聞所未聞，紛紛坐直了子朝鐵箱看去。

第83章 謀殺

推上來的鐵箱三尺長寬， 高至半腰，萬銘吩咐人遞上火把，拿著火把往箱子里照了照， 很快蹙眉道：“繼續添水，水還不夠——”

側臺很快有雜工提了木桶上前， 兩大桶水倒下去，鐵箱邊緣已經有水溢出來，萬銘抬手撥起一陣水花， 又對著臺下道：“諸位貴人，鐵箱之中已經裝滿了水， 無論是底下還是四周， 都嚴合沒有， 可有哪位貴人上來檢驗的？”

話音落下， 眾人都看向了杜子勤，奈何杜子勤此刻傷重，哪里顧得上檢查箱子， 于是他大手一揮，“不必檢查了，我倒要看看， 你怎麼將人從水箱之中變出去！”

萬銘笑著應好， 在逐漸歡鬧的樂曲之中，又如白日那般， 給邊的茹娘綁縛手腕，“諸位貴人看好了， 還是和白天一樣， 依舊將茹娘的手腕邦上！”

茹娘微微手，萬銘便將手中彩練纏在了茹娘腕上， 又有模有樣地打了個死結，更舉起向大家示意，“諸位且看，茹娘雙手小人可是綁死了，現在請茹娘水箱——”

茹娘面上始終帶著笑意，此刻亦十分自然地走到水箱旁，踩著個矮凳跳了進去，如今秋涼，箱之水必定也十分寒涼，茹娘卻面不改，緩緩蹲下子，箱之水便溢了滿地皆是，待整個人都沒其中時，面上仍噙著兩分淡笑，水位逐漸沒過口鼻，忽然，猛地閉眸，一下連頭頂都沒了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