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廣在旁道:“咱們縣主真是獨一份的,好些年沒出過得賜腰牌的使了,雖不屬吏,但也是賜的名頭,以后看誰敢說縣主的不是。”
秦璋從前本只想著讓秦纓對崔慕之淡了心思便可,卻不想如今秦纓不但改了,還得了賜之銜,在探案之道上不輸須眉。
他一邊老懷甚,一邊又有些虛幻之,“好孩子,從前爹爹老是想讓你長進,如今你果然長進了,爹爹忽然覺得自己變老了,但爹爹也不拘著你,如今有了這腰牌,你往后想如何探案便如何探案,再無人能攔你,爹爹也不擔心你那些差吏們欺負。”
秦纓明白秦璋之意,從前的全靠父親庇護,如今能獨擋一面,便令秦璋無所是從起來,忙道:“兒如此,全靠爹爹教化,此番陛下給這腰牌,亦是因兒是您與母親所出,否則只怕難得這樣的虛銜。”
聽秦纓如此說,秦璋嘆道:“你看得通便好了,爹爹放心多了,如今雖名正言順辦差了,但你莫要事事犯險,免得爹爹牽掛。”
秦纓自然應諾,父二人說了一會兒話,待見天不早,也不多拖延,與秦璋辭別之后,徑直往明樂坊去,如今是深秋,雨后天氣尤其寒涼,而天穹之上一片濃灰霧靄,似乎白日還要落雨,沈珞快馬加鞭,趕到雙喜班之時巳時剛過。
稍有耽擱,謝星闌便已經帶著金吾衛到了,此案案發在城外,本該是京畿衙門的差事,但既然謝星闌在,自是右金吾衛來查辦,謝星闌調派了副將馮蕭并翊衛十多人,正在班子里問證,一聽秦纓來了,他便親自迎了出來。
剛一面,秦纓便從袖中掏出一卷,“還禮。”
謝星闌接過,手便覺紙卷之上尚有溫熱,他也不著急打開看,兀自揣懷中道:“我們剛來片刻,正找到黃謙和趙景志問話。”
雙喜班眾人住在一三進并兩個院的大宅之中,宅邸所在的明樂坊不算繁華,因此這樣大的宅子也花不了太多銀錢,但他們上上下下五十多口人,每日日常嚼用算下來便是一筆不菲的花費,秦纓跟著謝星闌待客的前廳,只見廳果然有兩名年輕男子正在接問詢,秦纓打眼一掃,便知文弱的是趙景志,軒昂高壯的是黃謙。
黃謙正在啞聲答話,“好端端的,誰又能想到呢?師父的徒弟不算多,我和茹娘也算深厚,但要說誰會害,我是真的想不出,昨日跟去的人都是早早定好的,又有師父看著,誰敢下這樣的手?”
一旁趙景志道:“出了這樣的事,這半個月班子不會開場子了。”
他言辭間多有慨嘆,卻不是為了茹娘之死,秦纓上下打量他兩眼道:“雙喜班不是剛從南邊回來?難道你們銀錢不甚寬裕?”
趙景志和黃謙都看著秦纓,黃謙這時道:“您莫非是云縣主?”
秦纓點頭,黃謙便目微亮道:“坊間多傳您辦案神通,又聽說昨夜您也在,小人便猜是您,拜見縣主——”
趙景志也連忙行禮,知道了秦纓的份,言辭便忌畏了些,“我們這樣多人一同南下,途中便花費不菲,總得算起來,賺的也沒有多,更多的是為了名聲,眼看著秋后是凜冬,再有兩月便近歲末了,小人作為賬房先生,自然替班主著急。”
秦纓和謝星闌對視一眼,謝星闌道:“先往茹娘房中看看吧。”
秦纓應是,眸一掃道:“怎不見玲瓏班主?”
黃謙聞言道:“麗娘病了,班主剛才還在,這會兒去看麗娘了,后頭還在搭靈棚,班主也要盯著。”
秦纓不由道:“他們何時回來的,怎病了”
黃謙嘆了口氣,“他們是天亮之前回來的,大抵路上淋了點雨,麗娘回來之后便說上發冷,食水難進,請了大夫來看,說是了涼,還驚過度。”
黃謙解釋完,秦纓點點頭,與謝星闌一同往后院去。
雜耍全靠一功夫,因此后院的中庭被開辟一小型校場,天尚早,已有幾個男弟子在場中練頂錘之技,秦纓一行從廊道上走過,其中一人朝廊道看來時,頂上石錘一個不穩落下來,差點砸在自己腳上。
黃謙立刻喝道:“看什麼洋相?!當心砸個殘疾出來!”
待回頭,見秦纓二人都看著自己,黃謙便道:“讓二位見笑了,我們練功都是真刀真槍,若這等耍錘頂槍之,常會傷,們小姑娘爬桿走繩,也常跌傷,因常請大夫,這周圍的大夫都和我們絡非常——”
沿著廊道一路往北,又穿過一月門時,便見兩個小姑娘正在舞劍,黃謙見狀道:“這些劍也是真的,們若不留神,也要被劃傷,你們昨日看到的桿上劍舞,便需要四人配合極好,稍有不慎,傷不著自己也會傷到別人,有時候為了躲避劍鋒,還會跌落下來。”
說至此,黃謙想起一事,“就比如說麗娘吧,兩年前練舞劍之時,因自己瞪桿慢了,便被旁側一人一劍劃破了裳,因此驚從桿上跌落,那次摔折了左,每每到了冷天氣,便會作痛,后來再難的桿伎繩伎,便練不了了。”
黃謙話落之時,眾人正轉過一小徑,剛轉過拐角,謝星闌和秦纓便駐了足,只見不遠的場院中停放著一口棺槨,棺槨之上已經搭好了靈棚,幾個年輕姑娘正在搬祭臺和瓜果香燭等,玲瓏正站在一旁指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