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纓不由皺眉，“為何鬧事？韋尚書如此出力，只是因為喜歡看雜耍？”

黃謙眼珠兒微轉，答道：“其實就是同行相忌，專門來砸場子的，比如當場點破萬銘的戲法關竅讓我們下不來臺，次數多了，便鬧大打了起來，而后驚了府。韋尚書是非常喜歡看的，對我們班子出手也十分大方，久而久之便賣班主人了。”

秦纓點了點頭，又問道：“你們這幾個年輕一輩中，是流月跟著班主的時間最長？”

黃謙應是，秦纓接著問：“流月也是班主故友之，那如今父母親何在？”

黃謙語氣慨嘆：“父母親都不在世了，流月從前還當了兩年孤兒，是班主出宮之后將接到自己邊來的，班主仗義好施，救濟了不從前的舊友，我們班子里從前有兩位嬤嬤，都是梨園的老人，出宮之后家人都不在了，自己也滿傷病，無家可歸之時班主收留了他。”

秦纓便道：“那母親也是梨園教坊出來的？”

黃謙不太在意，“應該是吧。”

秦纓微微頷首，謝星闌這時道：“去靈棚看看。”

眼下靈棚人最多，幾人便回到了院場中，來了一個時辰，此刻靈棚已經搭好，祭臺之上也燃起了香燭，玲瓏找來幾個七八歲的小為茹娘服喪，見到綺娘過來，連忙朝招手，又將一件喪給綺娘，“你師父沒有孩子，你是大徒弟，這幾個也是手把手帶過的，便由你們為守孝吧。”

綺娘沒二話，待穿上喪，便跪在棺槨之前燒紙，玲瓏這時走出來道：“不知謝大人和縣主可有懷疑之人了？如今茹娘死了，兇手又是我們班子里的人，大家面上不顯，心底卻都人心惶惶。”

謝星闌道：“眼下還不明，未搜到鑰匙和紋銀，要麼是早上有人證供作假，要麼便是兇手知道金吾衛今日便會來查案，已提前藏匿了贓，眼下無證據指向，也不好將你這宅子掘地三尺，但從今日起，你們宅中所有人不得隨意外出，但凡外出，都要與金吾衛武侯稟告。”

玲瓏連忙應好，“我們不擺場子平日里出門的也不多。”

話音落下，謝詠從外快步而來，“公子——”

謝星闌見是他，便往外走了幾步，秦纓見狀跟上來，便聽謝詠輕聲道：“公子，縣主，查到長慶班了，從前的長慶班沒辦下去，后來散了，其中有個耍槍弄棒的年輕人去了廣安戲樓，據他說萬銘在他們長慶班就是個心思十分活絡的，也的確會想戲法，當時他在那邊活契快要到期，為了給自己抬價，專門雇了一幫托兒專門給他捧場，捧了半個月，有三五個雜耍班子來找他，當時雙喜班已經小有名氣，他便來了雙喜班。”

秦纓一嘆：“他倒是好手段！”

謝詠繼續道：“那人還說萬銘在長慶班的時候，本來有個相好，是那邊抖空竹的，可過來這邊沒多久，他便拋棄了那姑娘，為此那姑娘還自殺了一回，后來被救回來，便離開班子回老家去了，那人還直斥萬銘是個忘恩負義之人。”

謝星闌蹙眉道：“剛過來沒多久便拋棄了那姑娘？可知原由？”

謝詠搖頭，“此人和萬銘關系不算稔，他也不知為何，是那姑娘自殺鬧大了，他才知道此事，不過他說長慶班的班主本就是城外白河鎮上人，若是能找到班主，或許能打探的更清楚些。”

謝星闌當機立斷，“那便找此人，可知地址？”

謝詠又搖頭，“不知，戲樓這個和班主沒什麼聯絡，他們的班子散了兩年了，他只說聽同班的提過班主住在白河鎮。”

秦纓去過白河鎮，立刻道：“何不走一趟找白河鎮上的里正問問？”

謝星闌應是，又道：“我親自走一趟。”

秦纓聞言道：“說起白河鎮，我得去一趟京畿衙門，那位被袁守誠拿來偽裝兇案的姑娘，已多日未探明份，這兩日不知怎樣了，此外我還想去探問黃謙說的鬧事到底是怎麼回事，衙門應該還留著卷宗。”

謝星闌去查特定懷疑之人的背景，秦纓則去查雙喜班留在衙門的案底，如此也不互相耽誤工夫，謝星闌應好，又與玲瓏代一聲，便與秦纓一同朝外走，這時他才問道：“你適才問起的尾紋是何意？”

秦纓放輕語聲道：“在流月箱籠之中找到了一個錦盒，應該裝著流月自己的貴重私，那錦盒上的紋飾不凡，像是宮中才有的。”

這世道階級分明，尋常百姓家中絕不敢用龍之紋，謝星闌道：“流月的母親和玲瓏一并出于梨園教坊，或許是母親得的賞賜？”

秦纓點頭，“我也如此懷疑，眼下沒有證據指向流月，也不好多問。”

二人離開雙喜班的宅子，謝星闌留下七八人在前后門守衛，又吩咐謝詠，“我出城一趟，你帶人走訪附近的酒肆、賭坊、青樓之地，重點查問雙喜班幾個數得上名頭的男弟子，看看他們近來可曾過銀錢花銷極大之地，三百兩銀子對他們而言不算，若真是為了銀子殺人，多半是有急用之。”

待謝詠應是，謝星闌便翻上馬，臨揮鞭之前，又問秦纓，“今夜可還去順義坊？”

秦纓可沒忘此事，“自然。”看了眼天，又道：“白河鎮來回一個多時辰，我酉時過半往順義坊去，若你未歸，我打個照面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