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纓神淡淡，“沒什麼，崔大人不必心。”

這便是不愿告訴他，崔慕之言又止，但見秦纓神冷淡，到底不好追問，想到這才不過幾日功夫，秦纓做的查的他竟全無了解，一時有種格外憋悶之。

很快，衙門的小吏捧來了卷宗，周顯辰打開一看道：“哦，對，是雙喜班的人當街斗毆，有幾個地收了另一家雜耍班子的錢，專門去鬧場子，那日鬧得過分了，雙喜班的伎人便與這些地打了起來，他們都是練雜耍的，拳腳很重，將一個人打殘了不說，回家沒兩日，人還死了，于是將雙喜班告上了衙門，但當日混，也分不清是誰下的手，后來賠了一大筆銀錢，才令那家人不告了——”

岳靈修一聽也想起此事，“小人也記得這事，當時死者送來的時候，上淤傷還未好，小人沒驗清直接死因，但那家人一口咬定是被打死的。”

秦纓蹙眉道：“淤傷在何？”

岳靈修忙道：“若未記錯的話，是多在肩背上，還有肋骨斷了。”

秦纓有些無奈，“若是傷，令心脈出，或者臟腑破裂，也可能隔幾日死亡，肋骨斷了可能刺破脾臟腎臟，也會致死，若死者本來就有疾，因打架激發出來，也會死，這可能太多。”

周顯辰道：“是啊，當時就是說不清，那家人都是流氓子，鬧了一大場，后來此事還是有貴人相助，將那家人震懾了一道——”

秦纓已經知道，便道：“韋尚書？”

周顯辰應是，“雙喜班和韋家似乎十分稔，據說是韋尚書點雙喜班去雜耍，結果仆人看到有人在雙喜班宅子外擺了紙扎人和靈幡鬧事，于是才出手相助，縣主也知道，這等難辨死因的案子，衙門也無法明斷，后來用錢財下去了，此事便翻篇了。”

秦纓不由稱奇，“韋尚書果真是看重雙喜班。”

周顯辰將卷宗合上，“朝中不許員狎好賭，韋尚書喜捧雜耍伎伶以娛，倒也不算什麼，這案子后來如此定了，縣主可還有疑問？”

秦纓搖頭，又看岳靈修，“你有何不懂？”

岳靈修忙從袖中掏出個薄冊來，“小人都寫在此——”

秦纓接過薄冊看了看，沒多時便問周顯辰借筆墨，待筆墨奉上，直接寫在岳靈修薄冊之上，又一邊低聲加以解釋，崔慕之和周顯辰就站在不遠瞧著，猜也猜到是教岳靈修驗尸之道，周顯辰不由嘆道：“這岳仵作自從得了縣主教導，辦差越來越用心思了。”

崔慕之看著秦纓，口中緩聲問：“從前不用心嗎？”

周顯辰搖頭，“那也不是，他得師父帶了幾年，也算個手，但大人知道的，仵作乃是賤役，若有機會籍，誰還繼續跟著尸為伍？他從前是做好分之事，并未將驗死尸當做一門學問去鉆研，可您如今看看，他這興頭和那些做學問的士子也差不離了。”

說話間，秦纓又低下頭去，正寫的專注，而岳靈修不知看到了什麼，有些激道：“那日去陸府，小人聽陸姑娘的意思，往后要常去醫館問診，小人便想著，若醫道上有疑問，是否能去陸氏的醫館拜訪？若去陸府請教，那小人份卑微，實是不好意思去的。”

便見秦纓彎了彎，“不會覺得你份低微的，不過去醫館也好，免得你拘束，我拜托給的差事再等幾日便了，到時候有得你探究，你別耽誤給人看病便是。”

岳靈修笑著應是，“那自然是治病救人為重。”

崔慕之聽得瞳孔微，陸嘉竟要去醫館坐診了？

他知道陸嘉修習了多年醫，但是大家閨秀，已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多年，如今和秦纓好沒有幾日，便要去醫館坐診？

崔慕之一邊覺得子拋頭面終究不合禮數，一邊又在心底生出幾分震，岳靈修因秦纓而研習仵作之技，陸嘉因秦纓開始學以致用懸壺濟世，雖都不算什麼驚世駭俗的就，但崔慕之能想象，就像此刻容煥發，一臉求知之的岳靈修一樣，去醫館坐診的陸嘉也再不會是往日那副低眉順眼，死氣沉沉的模樣。

秦纓寫了小半個時辰才寫完，一回頭，便見崔慕之竟還沒走，將薄冊給岳靈修，意外道：“崔大人今日來此是有要事？”

崔慕之道：“京外幾州府出了點子，幾份公文前后都送到了京畿衙門，我今日來正與周大人商量對策。”

崔慕之只以為秦纓還要問是何子，卻不想秦纓點了點頭道：“既是如此，那我便先告辭了。”

崔慕之角微，可到底未說出口，只點了點頭作罷。

秦纓又與岳靈修和周顯辰告辭，岳靈修親自將秦纓送出衙門，眼看著秦纓上馬車走遠，周顯辰忽然道：“縣主如今是前司案使，大人覺得此事可能讓縣主幫忙？”

崔慕之微微蹙眉，“先從長計議。”

離開衙門時已經是日頭西垂，秦纓看了眼天，又算了算去順義坊的路程，先吩咐沈珞往韋尚書府去，韋家與雙喜班如此相，自然對幾個伎伶也多有了解，而如今有了前司案使的份，在謝星闌回來之前，正好能先去拜訪韋崇和韋蒙。

韋家的宅邸坐落在長寧坊，小半個時辰之后，沈珞才駕車趕到，沈珞上前門，開門的門一聽是云縣主因公事來訪，連忙吩咐人去向韋夫人通稟，秦纓一聽便蹙眉，“韋尚書和韋公子不在府中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