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良道：“一定是公子來了。”

于良快步跑走，秦纓也轉走向門口，不出片刻，果然是謝星闌帶著謝堅走了進了，二人冒雨而來，外衫皆，發也裹著氣，于良跟在謝星闌后道：“給公子找換洗裳？”

謝星闌腳步極快，眼睛看著風燈下的秦纓，“拿塊巾帕便是。”他幾步上臺階，又往屋子里掃了一眼，蹙眉道：“正用晚膳？”

秦纓打量他兩眼，“是我買來的，謝大人也未用晚膳吧？正好我買的不。”

此話剛落，馮昀表變了，他咽下口中糕點，癟著秦纓和謝星闌，謝星闌見他這神，無奈道：“未用完善，不過，這頓飯只怕不好吃上——”

他抬了抬下頜，秦纓轉便見馮昀氣鼓鼓的，馮昀憎惡金吾衛，也不夠信任謝星闌，片刻前才說只要吃得下便都是給他的，這眨眼功夫，又要謝星闌與他分食，就算他本就吃飽，那他也難高興得起來。

秦纓暗道不妙，便上前半蹲道：“馮昀，你父親的冤屈我是難幫上忙的，如今只有謝大人能幫你，咱們是否該——”

朝馮昀眨了眨眼，馮昀像聽不懂似的，本不為所，秦纓又道：“近日一個雜耍班子里頭死了一個可憐的姑娘，謝大人今日冒雨出城跑了半日，便是去追查那位姑娘的死因，那位姑娘不是達貴胄，而是個靠著雜耍技藝討生活的平頭百姓，由此可見，謝大人與你所知道的金吾衛大不相同——”

秦纓往桌案上掃了一眼，“糖果子和糕點全是你的，不如將那鵝鴨排蒸給謝大人？”

秦纓回頭，只見謝星闌退了外衫，正在多余水漬，他本就量頎長，英武軒昂，因外衫去了，格外人看清闊肩背和勁瘦腰，相較之下，馮昀宛如個小豆丁，秦纓便嘆道：“不如再把金肚羹也讓給謝大人吧，只一樣，謝大人必定吃不飽，何況還不止他一人，咱們只當勞他們今日出城遠行，你看好嗎？”

謝星闌可不會逗哄孩子，此時聽見秦纓有模有樣的與馮昀打商量，忍不住牽了角，他將巾帕扔給于良，轉過來，好整以暇地看著這一大一小。

馮昀這時掃了他一眼，低聲問秦纓：“死的姑娘多大年紀，家在何？”

秦纓坦然道：“今年才十九，家在何我不知，是被拐來京城的，當時年紀太小，不知老家在何，父母多半也沒了。”

“才十九歲，與我表姐一樣年紀。”馮昀眉頭擰，重重地呼出口氣，“那好吧，那便讓給他們吧——”

秦纓笑意一盛，轉過來，“請謝大人用膳。”

仍半蹲在地，此刻一雙笑眼微彎，直看得謝星闌心頭一跳，他不也跟著牽，笑意在他眼底過瀲滟波瀾，又輕輕慢慢漾開，再不似往日那般稍縱即逝。

“小人多謝縣主！”

謝星闌還未邁步，完了頭臉水漬的謝堅兩步走上前來，又喊于良，“快幫忙拿碗筷來，公子與我的確都了，今日跑了整個白河鎮才找到那班主，進明德門的時候我肚子便開始了，本想去路邊買個胡餅，可公子卻不許，卻沒想到縣主備好了吃食，呀，好香，這一定是東市以南張記家的金肚羹吧！”

秦纓忘記那鋪子什麼，只揚著眉頭站起來，比起活泛的謝堅，謝星闌雖未言語，通卻著親和沉靜，再不復往日生人勿近之，戲謔道：“謝大人怎連買個胡餅都不許？”

謝星闌抬步走向桌前，“自然是差事要。”

于良取來了碗筷，謝堅正為謝星闌布筷，一聽此言口便道：“都快晚上了，哪還有差事呀，公子分明是怕誤了和縣主有約的時辰——”

謝星闌接筷子的手微頓，眉尖亦是一蹙，謝堅瞧見他細微神，這才意識到這話有些深長意味，他心底“咯噔”一下，手足亦無錯起來，但這時秦纓卻笑開，“不愧是謝大人！”又看向馮昀，“不是每個金吾衛都這般守信守時。”

馮昀撇了撇，拿了一塊獅子糖含在口中，謝星闌掃了秦纓一眼，見談笑風生并無異，這才用起晚膳來，他與謝堅同食，秦纓便與馮昀在旁說話。

“你兄長什麼？”

“馮暄。”

“哪個‘暄’？”

馮昀比劃一番，秦纓邊道：“皆是‘日’字意頭，看來你父親對你們期甚大。”

“父親是想讓我們考取功名的。”

馮昀說完，想到父母兄長皆已深陷囹圄，便忍不住往謝星闌上看了一眼，見他言又止的，秦纓輕聲道：“等謝大人用完了飯食咱們再問。”

馮昀點點頭，秦纓又道：“文州飲食可喜咸辣？”

馮昀年紀不大，可對飲食風俗卻是了如指掌，“文州周圍多有湖泊，我們那里盛產湖鮮，飲食多求清淡鮮。”

秦纓便道：“京城從前也喜鮮淡之味，但自從州之后，州的口味傳到了京城，尤其陛下喜咸香重辣，于是京城之人爭相效仿，如今京城飲食已是大變。”

謝星闌怎麼也沒想到秦纓能同一個孩子說得這樣認真，待用完飯食，秦纓已經和馮昀說到了馮昀讀的四書五經上，于良上茶后，二人才停了。

馮昀眼地看著他，謝星闌便道：“你父親和你兄長如今都關在金吾衛大牢，你母親在押送的路上生了病，如今被關在嚴州府牢，辦案的主是打算等案子定了直接送判決文書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