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緩緩而行,待臨川侯府映眼簾時,秦纓繃的心弦頓松,白鴛也道:“沒人了,他們定然走了——”
至侯府門前,秦纓跳下馬車道:“這幾日我多去城南,務必令戒毒院運轉起來才好。”
謝星闌在馬背上點頭,“莫要在天黑后歸家。”
秦纓忘了眼天穹,失笑:“那今夜如何算?”
謝星闌一本正經道:“今夜有我相護,自是不同。”
他言辭直白,令秦纓不知如何接話,怔忪之間,謝星闌又揚了揚下頜,“外頭天寒,快進府門去。”
秦纓“哦”了一聲,這才反府,但總覺得謝星闌今日待意味紛雜,不由一步三回頭,半晌,侯府大門才緩緩合上。
謝星闌沉默片刻,調轉馬頭揚鞭而去。
他前腳剛走,西北方向的街角黑暗里,緩緩走出了一道影來,崔慕之驚疑不定地著謝星闌離開的方向,一臉的憤懣不甘。
第205章 心虛
秦纓進經室時, 便見秦璋正眉目溫文地裱畫。
秦纓問了安,又看了眼一旁的秦廣,“爹爹看起來心境不錯, 看樣子崔家人今日沒惹您生氣。”
秦廣笑道:“何止沒惹侯爺生氣,簡直要把侯爺捧上天, 他們申時過半來的,在府中與侯爺用了膳,崔曜還與侯爺談經一個時辰, 小人看崔夫人和崔世子有心等縣主回來的,不過眼看天黑了, 他們便先告辭了。”
秦璋正拿著刻刀裁宣紙, 此時直起道:“不僅如此, 崔曜還問爹爹如何打算纓纓你的婚事, 爹爹看他那意思,竟是與從前反過來了。”
秦纓蹙眉,“他們想做什麼?”
秦璋彎, “自然是存了求親之意。”
秦纓一時頭皮發麻,“他們不會以為兒對崔慕之,還有從前的心思吧?”
秦璋笑著點頭, “多半是如此, 不過你放心,爹爹已經說了個明白, 道你已非從前,讓他們絕了這心思。”
秦纓松了口氣, “那便好, 今日辛苦爹爹。”
說著話,秦纓上前來幫秦璋按著紙張, 待裁好了宣紙,秦璋便將一副仕抱箏圖拿了出來,這幅仕圖出自前朝畫師之手,線描細勁,彩明麗,侍發髻上的紅艷牡丹與深松擺上的蘭紋栩栩如生。
秦纓看了一眼落款,“顧含章?這幅畫也是顧含章所作?”
秦璋道:“不錯,你怎知曉?”
秦纓一邊幫著秦璋鋪畫兒,一邊道:“顧含章還作過《陸元熙夜宴圖》,在江州之時,兒見過謝星闌父親臨摹的那幅畫。”
秦璋了然,“是,他父親臨摹那幅畫是出了名的,當初陛下點他做用畫師,也是因陛下喜歡那幅畫。顧含章一生最得盛名的是夜宴圖,但我卻獨這幅侍圖,這幅圖是他晚年的畫作,雖不及夜宴圖宏大繁盛,用卻更老道,你看整幅圖十多種彩,被他運用的出神化,艷絕倫。”
秦廣無奈道:“侯爺說的頭頭是道,還不是因為公主殿下喜歡這幅畫?”
秦璋笑意更足,秦纓莞爾:“原來如此——”
這時秦廣又道:“縣主,崔氏還留了帖子,說臘八那日在侯府設宴,請幾家親近的世家過府過臘八節,侯爺面上已經應了。”
秦纓一愕,“爹爹應了?”
秦璋牽道:“崔曜和他夫人一錯不錯盯著爹爹,爹爹不應也不行啊,不過爹爹說了,那日若無事,便去,屆時人送份禮過去就好。”
秦纓長出一口氣,秦璋正涂糨糊的手微頓,“不過,纓纓,你對崔慕之絕了心思,那你如今可對京中哪位世家公子看得順眼些?”
秦纓不控制地,腦海中竟閃過了謝星闌的影子,晃了晃神,忙道:“爹爹問這個做什麼?”
秦廣笑瞇瞇道:“過年縣主便十八了,侯爺雖不急,也要早點為縣主的終大事考量一二。”
秦纓看向秦璋,“爹爹要將我嫁出去?”
秦璋直嘆氣,“爹爹自然不愿你離開爹爹,但哪有讓兒一輩子在邊的?爹爹年紀大了,既不能伴你一生,自要為你好好尋個良人才好。”
秦纓聽得心口憋悶,“爹爹老當益壯,還不是想這些的時候,前日發現毒膏,陛下問兒想要何賞賜,兒便提了,說別的不要,但兒的婚事要兒自己做主。”
秦璋眼瞳微明,又憐惜又不舍地看著秦纓,末了搖頭,“罷了,先幫爹爹把畫兒重新裱起來。”
秦纓利落幫忙,再不提此事。
忙活半晌,父二人又同用晚膳,待回清梧院歇息之時,秦纓腦海中仍回響著秦璋所言,這世道子十六七歲便要說親,馬上十八,秦璋能留幾年?若非要婚,又該選何人才好?可做不來安于深宅的貴夫人啊!
此念一起,腦海中又冒出謝星闌影,秦纓眉心皺了皺,下意識敲自己額頭,但這時,心又跳得極快,秦纓愕然,忙又按住心口。
白鴛拿著的袍,看得目瞪口呆,“縣主,您、您哪里不適嗎?”
秦纓深吸口氣搖頭,又步履沉重地走到榻邊,重重躺倒后,一把拉過被子將自己從頭到腳蓋了住。
……
連著兩日,秦纓都在城南戒毒院與城外粥棚之間往返,為此,還錯過了謝星闌來戒毒院,但眼下并不著急探問之進展,若真有信兒,謝星闌也自會派人告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