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大哥你怎麽了？你別嚇我啊！”

下人們剛吃了飯，溫錦的驚呼聲就從屋裏傳來。

青檀等人跑進屋，正看見溫盛鈞“咳咳……”繼而，哇地吐出一口來。

“大爺！”石頭嚇得，撲通跪下了。

長柏也跟著跪下。

青檀目閃了閃，跟著他倆跪在溫盛鈞椅前。

“大哥……怎麽會這樣，我接你出來，是想你過得自在些……你千萬不要有事啊！”溫錦眨著眼，淚水撲簌而落。

溫盛鈞上掛著，蒼白的臉，豔紅的，格外刺目。

“大哥很開心，能出來住，自在這麽些日子，很開心……”

溫盛鈞像是代後事一般，把母親留給他的，都給了溫錦。

他又把自己僅剩的私房錢分三份，給了長柏，石頭和青檀。

“你們跟了我這麽久……我沒有好前程，也不想再耽誤你們了。我們主仆……就隻能走到這兒了。”

“趁著我還有一口氣，你們各自尋個好出路吧。免得我走了，還拖累你們給我守上幾個月。”

“走吧，走吧……”

溫盛鈞似乎把一輩子的力氣都用了。

說完，他就疲憊的閉上眼睛。

石頭和長柏，誓死不肯走，“奴才守著大爺！莫說幾個月，就是三年也要守！”

“奴才當年險些死街頭，若不是爺心善，奴才早沒命了！奴才不走！”石頭哭嚎說。

“別嚎，別吵著大哥。”溫錦一麵落淚，一麵冷聲說。

三個人吸吸鼻子，默默垂淚。

“走吧，你們知道大哥的脾氣。他做決定的事，不會更改的。”

“你們找到好的出路，也好讓大哥能安安心心的……”

溫錦哽噎說不下去。

一直沒說話的青檀，忽然跪下去，“邦邦邦”磕了三個響頭。

“大小姐說得是，小人得大爺照拂，臨了，不能大爺再替小人心了……”

他磕了頭，哭了一場，躬著子退了出去。

溫錦衝半夏點了點頭，半夏立刻悄無聲息的退出去。

青檀回到下人房，忽然覺得悶氣短。

他拍著自己口，氣悶的覺卻越發強烈。

“咳咳咳……”下人房裏很快發出一陣劇烈的咳嗽。

青檀趕出藏在被褥底下的藥，茶壺裏沒水，他把藥幹咽下去。

藥粘在嗓子眼兒，他嚨裏得厲害，“咳咳咳……”

他仿佛要把肺都咳出來了。

青檀太難了，他慌忙離開宅子。

這會兒天已經全黑，路上的鋪子，幾乎全都關門了。

青檀直奔最近的藥鋪。

藥鋪的夥計正在上門板。

“等等！大夫、大夫在嗎？”

“關門了，明早再來！”小夥計說。

“等不到明早！快，咳咳咳……”又是一陣劇烈的咳嗽。

溫盛鈞咳出大口大口的那畫麵……一下子就出現在青檀眼前。

他臉越發難看，腦海裏溫盛鈞的臉，似乎也變了他的臉，“快大夫！”

“好好好，你別急！”小夥計這才放下門板，將他領進診室。

說來也巧。

若是平日，坐堂大夫天不黑就走了，今日寫醫案，拖拖拉拉到了現在，竟然還遇上了“急診”。

“大夫，救我！救我！咳咳咳……”青檀一看見老大夫，眼淚都要出來了。

“莫急，我給你把把脈。”老大夫一點兒都不意外。

診脈片刻，老大夫著胡子，狐疑打量他，“小夥子年紀輕輕，卻是接了慢寒毒很久了呀？”

青檀臉霎時慘白，“中毒？”

“正是。”老大夫點頭。

“不可能！我一直有服解藥！”青檀發抖。

老大夫嗤笑一聲，“誰告訴你，這慢寒毒有解藥？是藥三分毒，你不知道嗎？你還一直服解藥？你那是毒上加毒知道嗎？好好的人，哪有天天服藥的道理？當吃飯呢？”

“那……那現在怎麽辦？您得救我啊，我還年輕……”青檀眼底惶恐。

老大夫長歎一聲，搖了搖頭，“家裏還有什麽親人嗎？”

“什麽……意思？”

“時日無多，準備後事吧。”老大夫說著就收起診脈醫案，連診金都不要了。

“啊？不……不會的，您得救我啊！”青檀一把抓住老大夫。

“你看我是神仙嗎？”老大夫開他的手。

青檀再三哀求，老大夫態度堅決篤定。

青檀失魂落魄的離開藥鋪。

老大夫朝屋裏的屏風看去，“姑娘……”

半夏從屏風後走出，遞給老大夫一錠沉甸甸的銀子，“多謝。”

青檀不忿，沿著路走了良久，又遇見一家亮著燈的醫館。

他再次一頭紮進去……

一炷香的功夫後，他臉像鬼一樣，跌跌撞撞的從醫館裏出來。

他沒留神，還被門檻絆了一跤，撲通一下摔趴在地。

“嗚嗚嗚……”青檀趴在地上哭了起來。

呼呼地夜風吹過。

樹梢發出嗚嗚的聲音，如同鬼泣。

街上的鋪子都滅了燈，除了依稀的月，街頭黑漆漆的，連個鬼影都不見。

青檀猛地一抖，也不敢哭了，趕爬起來。

唰——

前頭一道黑影閃過。

“鬼……”青檀險些驚出聲。

他趕捂上自己的，嚇得在巷子口的石墩子後頭。

他抱著膝蓋蹲在那兒，怕得牙齒打。

一道長長的黑影，投在他近旁的牆上。

黑影隨風搖曳，越靠越近。

青檀死死捂著自己的，嚇得眼淚都要出來了。

“斬草要除，他雖然幫我們辦了事，但也知道了我們的，所以……不能留。他一定得死，明白嗎？”

一個沙啞沉的聲音傳來。

青檀渾發冷，止不住地全發。

“明白！”另一個嗓音道。

青檀抖得太厲害，發出了細微的靜。

“誰在那兒？！”一聲厲喝。

青檀嚇得咬住下，閉雙眼。

死了死了……他要死了。

過了片刻，他隻覺得風和黑影似乎都不見了。

他緩緩睜開眼睛……那兩個鬼影不知何時，已經消失不見。

“斬草要除……不能留？”青檀喃喃自語，“原來……那本不是解藥，本沒想讓我活著！”

“虧得我還相信……背叛了大爺！大爺臨死，還要把錢分給我們，給我們安排後路！”

“真是蛇蠍心腸……我活不了，你也別想安生！我做鬼也不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