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事的說著,又沖后頭那幾個跟過來的丫鬟揚了揚手。
丫鬟們上前,將手捧之一一呈給青梨過目。
管事的在前頭賠笑。
“我一得了世子爺的令,即刻便從庫房里找了做功最細的氈簾和最佳的銀炭,差人給椿蘭苑送過來了,二姑娘瞧瞧可還滿意?”
管事的在國公府里當差了十余載,人一般,青梨自然知曉話里幾分是真幾分是假,也沒有再仗著俞安行的勢拿喬,只淺淺道了一聲:“勞煩管事的了。”
見青梨沒再借題發揮,管事心里暗道是個識趣的,面上的笑意深了許多。
“二姑娘這話可折煞老奴了。”
說完,又讓那幾個丫鬟進屋布置。
小魚恰好在小廚房里忙活完了事,聽見了正院里傳出的靜,聞聲便趕了過來。
還是第一次看到面上這般和悅的管事,心里不忿管事的人前后人兩副全然不同的面孔,又恐布置的丫鬟們會了房里青梨的東西,一直跟在后,警惕地盯著們手上作。
管事的帶著手底下的丫鬟離開時,屋已一改這些日子來的冷。
厚實的寶相花鳥紋氈簾做工細,各窗牖和門口都掛了上去,隔絕了外頭嗚嗚刮著的冷風,仔細聽著,似乎連傳進屋里來的風聲也小了許多。
青梨的指尖在細細挲著氈簾上凹凸的花鳥紋路,目卻是看向了院子里禿蕭瑟的深秋景致。
燻籠里的銀炭燒得正旺,迎面是融融的暖意,熏得青梨一顆跳的心漸至滾燙起來。
青梨想,的那兩盅湯好像也沒有白送。
管事的走了,元闌卻仍舊多留了一個心眼。
他進來細致地察看了一番,見各均無了,方才同青梨作別,要回去同俞安行復命。
青梨看著元闌的背影走至門口,卻又好似突然想到了什麼,開口住了他。
趁著元闌等在廊下的間隙,青梨快步到了妝臺前,拉出屜,最里頭放著一個鏤刻著花枝的紅木錦盒。
將錦盒打開,里面裝著琳瑯滿目的許多小東西。
纖指在其中細細挑選了一番,青梨拿出來一個石青的梅花樣式絡子,來至元闌面前,在他腰間佩劍上比劃了幾番,方點頭出一個滿意的笑來。
“這絡子的和花樣合適,正好襯元護衛的佩劍。”
元闌還未來得及推拒,青梨矮低頭,纖纖玉指靈活一轉,那石青梅花絡子便掛上了元闌的劍鞘。
那絡子底端有用小珠子墜的流蘇,元闌一,流蘇便也跟著輕輕晃了起來。
青梨彎笑了笑:“便當是對元護衛今日的謝禮。”
冷冷的劍鞘上多出來一抹和的,并不顯得突兀,反而意外相配。
元闌了頭,倒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今日的事,屬下不過是遵了主子的令……”
青梨卻說無礙。
“不論是謝兄長還是謝元護衛,都是一樣的。”
“左右我手中也沒什麼可相送的,不過是平日里無聊同小魚打發時間編的絡子,元護衛不要嫌棄才是。”
說著話時,畔銜笑,白瓷似的面頰上淺淺顯出兩個梨渦來,恬靜與靈恰如其分地糅合到了一去,好得就像畫上的人一般。
元闌呆呆看著,晃了好一會兒神。
今日他得了俞安行的令,讓他去前院里找管事的時候他還心生詫異,如今看著眼前的青梨,他卻好像有些明白過來了。
踏過月門離了椿蘭苑,管事的帶著丫鬟到了菡萏園。
那幾個丫頭照著慣例,輕車路地便要往褚玉苑的方向拐去,被管事的連罵帶斥的給住了。
扈氏如今掌著府上中饋之權,國公府里各院子里的事宜,不論大小,一應皆是要請扈氏過目的。
俞安行今日的命令來得急,管事的不敢違了俞安行的令,心里又懼怕元闌腰中的佩劍,便只能先去庫房挑了東西送到椿蘭苑。
如今東西送過去了,管事的自是要再去稟報扈氏的。
可眼下老太太已然從棲霞寺回來了,瞧著是要在府中長呆下去……這稟報的次序,當是要有些變的。
靜塵苑正廳。
佛龕上供著幾尊小巧的金佛,佛的面容似慈悲又似威嚴,正沉靜地俯視著跪坐在團之上的老太太。
博山爐里飄出的青煙帶著陳腐的朽意。
鶯歌起簾子進來。
“老夫人,管事的在外頭求見。”
嗒嗒——
木魚的敲擊聲停了下來。
老太太睜眼。
“進來。”
費上半晌,管事的將俞安行命自己往椿蘭苑送東西的事一五一十稟了上去。
老太太聽了,面上神未變,只掀開眼皮,上下打量了管事的一眼。
“我何時教過你克扣份例這些上不得臺面的技倆?”
不疾不徐的問話,管事的卻被驚出了一冷汗,不住磕頭請罪。
“老夫人恕罪……都是小的一時鬼迷心竅……”
管事的未明說,老太太心里卻是知曉的,若非有扈氏暗中授了意,管事的又如何敢這般做?
被管事磕頭的聲音攪得心煩,老太太不住皺了眉頭,又問。
“褚玉苑那邊,你可讓人去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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