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漸黑，青梨向小沙彌借了一盞燈，往國公府馬車停靠的方向而去。

卻還是慢了一步。

小雨淅瀝，淋了的全。

燈罩下，那點搖曳細微的火在雨夜中閃爍，最終被夜風吹熄。

四周線霎時變得黯淡。

肩上的傷口泡在雨中，開始作痛。

的黏在上，冷冽包裹，將青梨上的熱氣侵襲了個干干凈凈。

微風拂過上，不住打了個冷。

小腹的墜痛愈發明顯。

雨滴從眼角眉梢下蜿蜒而過，讓人幾睜不開眼。

風吹漉一片的發梢，青梨抱雙臂，茫然又無措地看著漫山遍野的、無窮無盡的黑暗。

突然很想俞安行。

第68章 歸

【六十八】

小廝擎著燈立在馬車旁等著, 火在風雨微波中搖曳，線聚攏到一，將山間這一方暗的天地照得亮如白晝。

白日里還晴朗著, 誰料到將將夜時又倏然變了天, 雨被夜風吹斜斜的縷縷線條，淅淅瀝瀝地澆在馬車上。

老太太和蘇夫人到了馬車時, 雨堪堪從頭頂落下，兩人剛巧可以到車上避雨。

被雨澆的山路泥濘, 更遑論很快就要夜, 到時更是難行。

一行人聽著老太太的話, 只待雨停了之后再走。

但等了半日，也不見這雨有要停的跡象, 行在后頭的青梨和蘇見山也遲遲不見人影。

想來是被這突然而來的雨阻了路。

老太太趁著這時機讓青梨同蘇見山更親近一些，但看這雨一時半會停不下來，再等只怕要晚了。

只好半掀車簾，給守在車邊的鶯歌遞出來一把傘。

“找個腳麻利的，讓他將這傘給梨姐兒和蘇公子送過去。”

鶯歌應了，目掠過隨行的那幾個小廝, 很快挑出來一個看著手長腳長的。

從鶯歌手中接過傘, 轉眼，那小廝便消失在了雨幕中。

不多時，有腳步聲逐漸近馬車。

是蘇見山撐著傘從山上下來了。

老太太聽見了這靜, 面上笑意加深，扯了眼窩旁布滿的褶皺。

撇開扈氏鬧出的一樁又一樁麻煩, 如今俞懷翎得了圣人的親自委派, 俞安行朝為, 俞青姣也要進東宮, 再加之一個很快嫁去蘇府的青梨，重耀國公府往昔的榮，到底是做到了……

如此，百年之后……也算是同那人有個代了……

想到往事和故人，老太太渾濁一片的眸微有些容。

坐在旁的蘇夫人亦是欣喜。

“這雨下得突然，二姑娘可有淋到雨？”

蘇夫人邊問邊起車簾往外看去，卻只看到了蘇見山孤一人，眉頭不皺起：“不是讓你在寺里等著二姑娘，怎麼只你一人下來了？”

蘇見山在寺門口聽了祝晚的一番話，只以為是青梨不想同他一道，這才會尋了個由頭獨自下山，一路失魂落魄地淋著雨下來了。

即便是后來任由著去尋人的小廝往他手上塞了一把傘，他上也早已被雨淋了大半。

此時聽著蘇夫人的話，蘇見山愣在了原地。

“…………還沒有從寺里下來嗎？”

砰砰砰——

急切的敲門聲在雨夜響起，繚繞在靜寂的山林，可聽見回聲。

棲霞寺門口懸掛的燈籠發出點點亮，映照在蘇見山略顯焦急的面龐之上。

青梨是今日往來的香客中唯一一個去而復返的，小沙彌對青梨的印象很深，只是站在門對著蘇見山搖了搖頭。

“那個施主約莫兩刻鐘前就已經從寺里離開了。”

一句話，讓蘇見山握著傘柄的指腹用力，倏然間泛白。

他從山下急匆匆往棲霞寺趕來，走過的山路寂寥，并沒有到任何人。

……莫不是迷路了？

天漸晚，又還下著雨，在難走的山路上，同婢兩人皆沒有帶傘……

蘇見山不敢深想下去，撐著傘又重新跑向了雨幕之中。

天幕被云層籠罩，不見一一毫的月。

遠漆黑一片，手不見五指。

“姑娘明明和蘇公子說好的，讓他在門口先等一會兒，若是他不想等，大可直說便是，偏偏一聲不吭自己先走了，害得姑娘白等了許久，還被這雨淋了這一遭……”

風將唯一的燈盞吹熄，沒了溫度來源，雨水打在上面，那燈盞便徹底變一個無用的冰冷什。

小魚一把將那燈盞扔在地上，轉而握上了青梨的手。

“……姑娘別怕，奴婢在這兒呢。”

黑暗隨著呼嘯的風聲涌著，天然的恐懼從心底升起，漸至彌漫全。

迷茫的瞳子里失了焦點，直到小魚握著自己的手再喚了一聲，青梨才回過神來。

緩緩吐了一口氣，冰涼的五指上小魚的手背。

“……我沒事。”

語氣仍舊是鎮定的，獨暗中微的指尖泄出了些微的張。

自家姑娘向來怕黑，小魚又怎聽不出這話是在安自己，再一想到青梨今日來了癸水，肩上還帶著未好的傷，愈發擔憂。

“若是今日和姑娘來的是世子爺就好，世子爺做事細心又周全，定然不會將姑娘一人丟在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