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薑氏原本是還有活路的，

貪腐而已，且貪個幾千兩也不算什麽大數目。隻要將所貪銀兩悉數上繳朝廷，左不過就是判個十年八年的。

但宋昭隻想讓死，所以才有了今日這麽一出大戲。

知道太後和阿娘金蘭深，

有什麽能比看著自己金蘭的兒，為殺死金蘭的仇人涕泗橫流的求，更人覺得不可理喻，心中憤懣的呢？

所以宋昭從頭到尾，都是在為薑氏求死，而非求生。

太醫用了藥油後，沒多久宋昭就醒過來了。

蕭景珩第一時刻抓住的手，撥弄著臉頰上被淚水粘住的發，聲問道：

“可還覺得哪裏不舒服？”

宋昭看起來虛弱極了，連搖頭都顯得十分吃力，

眼淚也流幹了似的，明亮的眸子變得黯淡空。

不過這一場昏厥，也令清醒了不。

不再執著於替薑氏求，短暫的平複了自己的心後，得雲杉攙扶起，向太後屈膝告罪，

“嬪妾關心則，一時妄言失態，還請太後責罰。”

看憔悴這般，太後怎舍得責罰？

便是連屈膝都不讓，趕忙將扶起，“這事錯不在你，哀家不會怪罪。”

宋昭道：“母親犯下大錯，嬪妾不該為難皇上和太後，更不該說出徇私包庇母親的話。但母親到底對嬪妾有養育之恩，嬪妾懇求皇上和太後，能允許嬪妾回母家送母親最後一程，全了嬪妾的孝道。”

這個時候提出這種要求，是不合理，但卻符合善良純真的子。

薑氏獲罪，是太後和宋昭閑話時察覺出了端倪，才會引致太後徹查薑氏，

雖然薑氏死有餘辜，但蕭景珩覺得，宋昭私心裏肯定以為是害了薑氏，

心思本來就重，又多愁善，故而蕭景珩也不想背負這麽重的心理負擔，

於是便問太後，“母後以為如何？”

太後嚴肅道：“凡事沒有規矩不方圓，宮裏頭又是最重規矩的地方。後妃還從未有過離宮回母家的先例。哀家言盡於此，皇帝自己看著辦。”

說完，便道自己乏了，轉回了殿。

太後這話看似是拒絕了宋昭，實則卻是喻全。

‘宮中重規矩’，‘後妃沒有離宮回母家的先例’，

但現如今，他們並不在宮中，而是在溫泉山莊。

言外之意，有些規矩是可以破例的。

蕭景珩聽出了太後話裏的門道，

他瞧宋昭神淒愴，想著妮子單純定然聽不懂這些彎彎繞繞的，

於是撿著好人自己做了起來，“太後不許你回母家，但朕卻不想你為此事責備自己。”

他攬著宋昭的肩膀，眼神灼灼凝於，“朕可以準許你回母家，去送薑氏最後一程。但朕要你知道，這件事是薑氏咎由自取，與你無關。朕不希你將這件事歸咎於自己上。明白嗎？”

宋昭頗為，含淚用力點頭，而後靠在蕭景珩懷中，微微啜泣道：

“嬪妾知道母親這次是錯的太過了，皇上和太後嚴懲是應當的。方才嬪妾關心則，在前失儀，做出了許多荒誕的事。還請皇上能寬恕嬪妾今日的冒失。”

蕭景珩自然不會和計較什麽，

反倒擔心宋昭心不好，當天晚上還陪伴至夜深，

他見的不思男之事，隻陪著宋昭聊天逗樂解悶，

合起房門來，兩人就像是尋常夫妻一般，

丈夫費盡心思去安心不佳的妻子，時不時還會故意鬧出點稽洋相，隻為博心上人一笑。

有那麽一個瞬間，宋昭覺得蕭景珩雖然心思詭譎、城府頗深，但對卻不可謂不用心。

可又清醒的知道，

帝王心尖上住滿了三宮六院的人，

這樣的用心，

今日對，明日對你，

足顯廉價，不要也罷。

蕭景珩準許宋昭歸還母家，攜雲杉趕路三日，終於回到了這個生養的地方。

轎子穩後，雲杉攙扶著宋昭下轎，忽而覺得脖頸一涼，

抬頭看去，方才還晴好的天此刻雲布，一場大雪來的猝不及防。

“小主您看，下雪了！”

宋昭立在護國公府，昂首看著鵝般的雪片不斷撞擊著燦金的牌匾，

半晌，才黯然喃喃了一句，

“是啊，下雪了。”

宋昭很討厭雪，

年的記憶，將阿娘的死和漫天紛飛的大雪，地聯係到了一起。

每每看見大地新替銀妝，宋昭的心便揪著疼。

可今日卻不同。

想，應該是阿娘在天上正看著吧？

看著如何手刃薑氏，讓賤人以命償命！

“小主，奴才叩門。”

越上前說話的，是江德順的徒弟小印子，此行蕭景珩特意讓他跟著好好照顧宋昭。

小印子叩門三下，門便被人從裏麵啟開。

宋昭回府的消息早兩日傳回了府中，故而開門來迎的人，正是宋世誠和宋玥。

他們一見到宋昭就跪在地上，周全了禮數，

“微臣（臣）叩見小主。”

宋昭垂眸看著宋世誠，

他鬢生華發，眼下烏青，眼可見的老了許多。

他和薑氏之間幾十年的夫妻分，看得出來他為了薑氏的事，私下裏沒奔走勞。

可偏是他這幅深的樣子，更宋昭覺得討厭！

“父親，長姐，兒怎能你們如此大禮？快快起來！”

表麵裝著親和，連忙攙扶起了宋世誠和宋玥，

雲杉則給了小印子一張銀票，“印公公一路勞頓，奴婢帶您下去吃口茶吧？”

小印子懂規矩，收下銀票後對宋昭垂手一揖，“小主許久未見家人定是想念，奴才不叨擾小主一家說話，先去偏廳候著。”

他前腳才走，宋世誠立馬就殷切地問宋昭，“為父聽說你要回來，就知道這事有了轉機。可是你勸皇上改了主意，要皇上留你母親一條命？”

宋玥更是直接牽起了宋昭的手，“好妹妹，咱們到底是一家人，母親若是真的獲罪了，你往後在宮裏的路也不會好走。所以我一早就告訴父親，你是一定會救母親的！”

宋昭倒沒說什麽，隻敷衍地點點頭，便問：“母親在哪兒？我去看看。”

“母親被關在柴房裏，宮裏頭派人看著，今天一早刑了府，拿了宮裏麵賜死的老三樣來，說要送母親上路。”宋玥一路拉扯著宋昭往柴房去，“好妹妹，你一定要救救母親！”

柴房門口守著的宮人攔下宋玥，獨放了宋昭一個進去。

逆而來，又隨著柴房的門被重重合上，將那道短暫投在薑氏臉上的，也帶走了。

薑氏抬眸瞪著宋昭，訝異道：“是你？你怎麽回來了？”

宋昭衝薑氏略一挑眉，不不慢地走到旁躬下去，薄近的耳畔，

繼而角勾起惡劣的笑，喃喃道：

“我不回來，誰送你去上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