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昭滯下碗筷，眸抖著口而出一句，

“什麽？”

蕭景琰托著下顎，用審視的目端詳了宋昭半晌，才篤定頷首道：

“嗯，吃飯都，顯然是親的。”

說著笑意郎然指了指角。

宋昭會意，指尖至自己的角，撥下了幾枚方才狼吞虎咽時沾在角的粳米，又追問道：

“這時候你便別與我打啞謎了。你是先皇的六子，生母是寵冠六宮的靜貴太妃，你與我能有什麽集？”

蕭景琰才說：“這件事我原本是打算爛在肚子裏的，畢竟多一人知曉，我與母妃便多一分危險。不過細想想，你與我本就是拴在一繩上的螞蚱，此事誰鬆了，雙雙都不得活。”

他拍拍手，故作瀟灑地將子向後方的桌角倚靠去，

卻是風流勢才做出來，那輕巧的朽木桌子便毫不留麵地了角，將他閃了個踉蹌。

他甚是稽，逗得宋昭展了這些日子以來的第一抹笑容。

“別笑！”

蕭景琰輕輕嗓，斂正襟，一本正經道：

“你說的是，你我本該沒有集。但是咱們的爹......不對，應該說是咱們共同的仇人，是他斷了你的前半生，也葬了我母妃的後半生。”

這消息傳宋昭耳畔，無異於天雷滾滾落下，

驚得頭皮陣陣發麻，錯愕到說話都磕絆起來，

“靜貴太妃......和我爹？”

蕭景琰默然頃，也不知是想到了什麽，忽而悵然搖頭，終隻將心底埋藏著的難堪往事置於一笑間，緩緩對宋昭說：

“乾元二十四年，先皇三巡江南之際，老護國公......也就是你的祖父隨侍行，當年宋世誠，也跟著一並去了。”

這事兒倒也正常，畢竟宋昭的祖父是啟朝的開朝功臣，若非是祖父在先帝時立下大功，先帝也不會讓這護國公的銜世襲三代，讓宋世誠這個不中看也不中用的廢，撿了現的便宜去。

但是蕭景琰後來所言，卻是足以令宋昭咋舌。

聽他繼續道：“南巡至臨安，先皇召母妃夜遊西湖。母妃因著嘉逸公主水土不服上吐下瀉，所以晚去了半個時辰。結果去時才得知，先皇因朝政給絆住了，並未前往。母妃那時已準備下樓船，但卻撞見了那個喝醉了酒的王八羔子！”

說至此，蕭景琰的緒顯然激起來，

他眼底蘊著殺機四伏的恨意，雙手攥拳，手背上的青筋清晰可見，

“宋世誠那時負責先皇的安防調度，那夜本是召集了煙花子，想要討好奉承先皇。但先皇未來，他們便飲酒作樂，自顧起來。而他也因著醉酒，將穿著常服的母妃，錯認了煙花子，與......

當日樓船上的侍衛都被遣了去，母妃掙紮不得，又不敢喊，這事到底影響皇家清譽，若是鬧大了靜，不是那王八羔子，連母妃和母家也會到牽連。後來事畢，宋世誠酒醒後才驚覺犯下大錯，並與母妃互相約定為了兩族生計，彼此瞞下此事......”

宋昭聽他聲音一點點弱下去，的心也跟著一寸寸起來。

知曉這事再說下去，猶如是讓蕭景琰自揭瘡疤，殘忍得很，

於是便添了一盞溫水遞給蕭景琰，溫聲勸他，

“那惡人如今已經歿了，也算是他的報應。”

然而宋昭雖是不追問，但心下也有不解。

畢竟滿宮裏都知道，靜貴太妃當年是盛寵，先帝在位時，靜貴太妃的寵比之從前的寧婉霜也有過之而無不及。

且若蕭景琰當真是靜貴太妃和宋世誠所育，那時日上差個一時半刻的，也是不妥。

所以這件事能瞞住這麽些年，定是靜貴太妃有孕的時間，與侍寢先帝的時間相差極微，

可若如此，靜貴太妃又如何能篤定，蕭景琰是與宋世誠的冤孽，而非是先帝的脈？

到底是兄妹獨，或許也是心靈相通的，

蕭景琰隻看了宋昭一眼，就知疑為何，也是沒有瞞的和盤托出，

“那事之後的一個月，母妃便有了孕。並不知道那時在腹中的我，到底是先皇的，還是......總歸日子糊塗過著，也沒人會懷疑我的份。直到兩年後，護國公府添了你這個新丁。你生母可有跟你提及過，你出生時是如何的兇險？”

宋昭略略頷首，回憶道：“母親與我說過，我生在五月，趕上那年京都晚春，桃花還未開敗。護國公府原種植了許多桃花點綴，而我生來對桃花不服，故而一落地嗅了花，便犯了不服之癥，因此險些夭折。”

蕭景琰道：“此事傳宮中，先帝還特意派了太醫出宮替你醫治，這才救下了你一命。後來命婦朝見時，這件事宮裏頭的妃嬪便都知曉了。

母妃原隻聽個音，沒將此事放在心上。母妃素來不擺弄花草，我又自養育在他膝下，宮中種植桃花樹的地方不多，所以我時並未接過桃花。

然而就在次年，母妃帶我去裕太妃宮中去尋瑞王玩樂的時候路過了螽斯門。那地方有先帝為裕太妃親手所植的桃花樹，我隻是路過，便呼吸急促，麵上出疹，引出了不服之癥來。”

宋昭心口倏地一跳，“你也對桃花不服？”

蕭景琰悶聲應下，“母妃那時慌了，也沒傳太醫，將我關在宮中隻用土方醫治著，好在我子素來健壯，沒幾日便得痊愈。後來母妃私底下托人去宮外詢問了數位名醫，這才知我的不服之癥，亦是從宋世誠那兒帶來的。”

“從他上？”宋昭不由問道：“可我與他同吃同住這麽些年，怎從不見他對桃花有所不服？”

蕭景琰道：“這是父裏帶來的弱癥，他乃狀，故而不會發作且與常人無異，可卻會將病氣過給他的後嗣。所以你有，我也有，但是宋玥沒有。且醫者也明說了，若是父母皆無此癥，那生下的孩子，多半無虞。

再三求證，母妃這才於悲痛中確定了我的世。所以自時，母妃便叮囑我務必要瞞下我的不服之癥，不能讓任何人知曉......”

【三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