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夜深，北風乍起，拂得滿樹梧桐新葉窸窣作響。

清冷的銀灑在幽靜曠寂的庭院裏，將彼此的影不斷收窄拉長，又生地疊在一。

宋昭寒冷徹骨的發問言猶在耳，蕭景珩看著，看眼底的眸一點點黯淡下去，仿佛也帶走了他心底那一縷僥幸的。

一瞬的訝異過後，隨風過，蕭景珩看上去很平靜地問了句，

“是誰告訴你的？”

宋昭麵無表地看著蕭景珩，似是灰心到了極，言語間也不見毫起伏，

“誰告訴我的重要嗎？重要的是，皇上真的如此做了。”

蕭景珩曾想過無數次，倘若真相被宋昭發現，將會釀怎樣的局麵，

可他卻從未想過，這一天會來得這樣突然，令他猝不及防。

宋昭句句冷絕，是要將所有的難堪都攤在桌麵上，得蕭景珩啞口無言。

他隻覺頭發，最終隻是啞著聲音吐出一句，

“朕聽信讒言，對不住承煜，也傷了你。”

“對不住？”宋昭像是聽見了極有趣的笑話，忍不住嗤笑道：“您是天子，向來都是旁人對不住您，您何來對不住旁人的時候？”

蕭景珩聽出了話裏的反諷，但因著心下有愧也不與其計較，隻道：

“此事是朕錯得糊塗，朕知你一時心緒難以平複，但朕此番能來尋你，能與你坦誠相待，不也正是為了給彼此一個機會？昭兒，朕明白你待朕，是有的真心......”

“皇上此刻覺得臣妾待您是真心了？”宋昭怒極反笑，“您常說您旁總是充斥各種謀求算計，您日日活在那些謀詭計裏，實在倦得很。

您說無人懂您的困苦，幸得臣妾陪伴在您側，才有所寬。這些話您說著，臣妾聽著也便信了。可到頭來，臣妾對您的信任，又換來了什麽？”

至此，臉上別扭的笑意一瞬僵住，忽而衝蕭景珩聲嘶力竭地吼道：

“換來了夫君的厭棄！換來了承煜的枉死！”

瘋魔似撲上前，用力捶打著蕭景珩的膛，

淚水迷蒙了的視線，隻聽含糊不清地哽咽道：

“承煜他才剛剛滿歲，他那樣怕黑，那樣膽小，你卻忍心將他活埋帝陵？你怎麽忍心！午夜夢回，你夢見承煜衝著你笑，粘著你父皇的時候，你如何能睡得安穩！？”

宋昭錐心泣的斥責，每一個字都準踩在了蕭景珩的痛點上。

他亦是紅著眼，一把攬住緒激的宋昭，想先讓冷靜下來。

而宋昭卻應激似的，拚命推搡著蕭景珩，從他懷中掙出來。

向後退了兩步，揚手抹去臉頰上的淚漬，

“你別我！我覺得惡心！”

聞言，蕭景珩表明顯僵愣住了一瞬。

他顯然沒有料到，昔日那樣順的子，竟會對他說出這樣的話來。

他合上眼簾，將眼底的潤忍回去，

再度掀起眼皮的時候，那雙眸子便又深幽如寒潭般要人捉不，

“朕是錯了，但也認了，你還要朕怎樣？承煜也是朕的貴子，你心疼他，難道朕便不心疼嗎？”

聽得他言語間的顧影自憐，宋昭更是嫌惡到了極點，

索連彼此最後一點麵也不顧了，冷冷抬眼，一字一句道：

“心疼？種生基，埋福祉，用親生骨的命，去續您的千秋萬代。您這心疼，可廉價得很！”

這席話，仿佛揭開了蕭景珩一直藏匿得很好的瘡疤，

既是說他懦弱無能，又言他貪生怕死，枉為人父，

字字珠璣，極盡辱。

每一個字，每一個音，都如墜千斤般朝著蕭景珩砸去，

他渾止不住地抖著，

倏然抬手，掌心落則是向著宋昭的臉頰。

怎料宋昭卻是不躲，反而上前一步，將臉頰湊了上去，揚眉看他。

蕭景珩手上作一時僵住，宋昭淒然而笑，

“打啊？反正兩年前您都已經打過了，也不差這一下。”

蕭景珩曲了曲手指，終是輕輕將手落下來，

“你非得與朕如此嗎？”

他問，冰冷的指尖劃過宋昭不戴珠翠的青，一如當日宋昭初次侍寢時一般。

昔日事猶在眼前，隻是眼前人，如今眼底，也是唯餘恨意了。

宋昭轉眸不再看他，而是平靜地說：“皇上若覺得臣妾出言不遜冒犯天威，大可一道聖旨將臣妾也活埋了去。臣妾得此殊榮，也可早些去陪我那孤上路的亡兒。”

不哭了，也不鬧了，

甚至連他看都不願再看一眼。

蕭景珩手指繼續向下遊移，劃過宋昭的臉頰，抬起的下，迫與自己對視著，

“朕知你心中苦楚，今日朕來，也是想著將你先接出冷宮......”

“不必。”宋昭攥住他的手腕，暗暗發力將他的手挪開，而後字句決絕道：

“皇上已經廢了臣妾，又何必再為著一個廢妃，鬧得前朝後宮諸多不滿？過了今秋，嘉睿皇後三年國喪已滿，後宮又可添置新人了。”

說著忽而自嘲般笑笑，又輕著臉頰悵然道：

“皇上邊從不缺人伺候，又何必執著於我這個金玉其外的擺設呢？”

蕭景珩喟歎道：“你當真要如此？”

宋昭卻是懶得再與他多說一句，

“我累了，你自便吧。”

話落，全然不顧後蕭景珩的聲聲呼喚，頭也不回地回了房。

【昨天忘了是端午了，今天還是四更吧，安康安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