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皇后喜歡弈棋，還請了翰林棋待詔的夫人當先生宮指點，將所有古譜都苦記下來。

太子和蕭娘子婚事已不可能，宮中傳言帝后已開始悄悄替太子選妃，希最大的便是這阮三娘——眾所周知太后與皇后不和，皇后又是個孤高清冷的子，為太后的侄孫，卻能博得皇后的青眼，可想而知背后下了多功夫。

然而事與愿違，新太子妃的人選沒來得及定下來，安西四鎮叛，朝廷與河朔合兵平叛，太子親自前往邊關，而河朔軍的將領正是蕭家娘子。

兩年后太子回京，據說為了娶蕭家娘子，竟說出了退位讓賢的話，氣得天子差點笞杖，不可開地鬧了一場，選妃的事卻擱置了。

不久之后，故太子便突然薨逝，最平庸最不起眼的二皇子一躍了太子。

一轉頭，阮家便與二皇子定了親。

他們家殿下上不說，實則傷了心，遠走西北，一避就是三年。

高嬤嬤從此記恨上了阮月微，見到與相似的鹿隨隨，自然也沒什麼好。

何況這子比阮月微生得還艷麗。

若說阮月微是秋空皎月，眼前的子便如盛夏驕；若說阮月微是雕細琢的工筆蘭花，眼前的子便是張狂恣肆的潑墨牡丹。

雖然荊釵布，上還沾了草、枯葉，鹿皮靴上滿是污泥，可俏生生地站在那里，卻襯得背后如火如荼的楓葉黯然失。

比起阮月微的纖細單薄，姿更高挑，曲線曼妙，纖秾合度，一短盡顯纖腰長，該細的地方不盈一握，該長的地方又毫不含糊。

高嬤嬤在宮中見過的人如過江之鯽，但這樣得跟妖孽似的人，卻是平生僅見。

傳說中一顧傾人城的禍國妖妃恐怕不過如此。

還不像世家子那般一舉一都務求完無瑕，舉手投足卻有一種天然的風致。

高嬤嬤自然知道，哪種子最能迷得男子神魂顛倒。

乖乖，心道，他們殿下真是不撿則已，一撿就撿回來個妖。

聽說是深山老林里撿的獵戶，該不會真是個狐魅吧？

老嬤嬤心里警鐘大作，挑了挑眉，瞟了一眼隨隨手上的柴刀和挎在肘彎里的籃子：“娘子這是從哪里回來？”

隨隨道：“去園子里挖了些筍。”

高嬤嬤瞅了瞅的手，只見手指修長而有力，手背上微微出青筋，不似世家貴那樣纖如春蔥、若無骨，一看便是習于勞作的手。

不由皺了皺眉：“這些活讓奴婢仆役們去做就是。娘子侍奉殿下，這雙手須得好好養養。”

頓了頓道：“老奴這里有宮里出來的潤手脂膏方子，回頭給娘子配些。”

武將的手自然不能像十指不沾春水的世家子那般，隨隨不介意，那老嬤嬤直接指出來，也沒什麼慚愧，只是笑笑：“先謝謝嬤嬤了。”

隨隨把柴刀倚在墻，從袖子里掏出鑰匙開了門，把高嬤嬤讓進屋。

春條這時也醒了，頂著一頭發，腫著兩只胡桃似的眼睛走出來，看見高嬤嬤一愣：“這是……”

高嬤嬤正愁沒機會敲打敲打這妖里妖氣的子，見了春條頓時兩眼放出，咬著牙冷笑了一聲，盛氣凌人地對隨隨道：“不怕娘子笑話，老奴活了幾十年，竟沒瞧過這樣的新鮮。主人大清早起來干活，奴婢卻在屋里睡大覺。聽說你也是大家婢出，娘子不懂規矩，難道你也不知道規矩尊卑？”

頓了頓，轉向隨隨，清了清嗓子道：“娘子別怪老奴越俎代庖，娘子好，待下寬和，卻不知道有些刁奴慣會耍。殿下既然遣老奴來伺候娘子，老奴便要替娘子，將這院子里的規矩理一理。”

春條哪里聽不出這老嬤嬤是在借題發揮、指桑罵槐，本是潑辣子，但在這老嬤嬤懾人的氣勢下，竟一下子慌了神：“奴……奴婢……”

隨隨卻皺著眉頭，眼神茫然：“等等……嬤嬤你說得太快了，我話不好，聽不明白。”

高嬤嬤一噎，這覺就像一拳頭打在棉花上，或是一鞭子揮出去了個空。

有些懷疑這子是裝相，但見神自然，微帶赧意，說話又帶了濃重的關隴腔，一時倒有些拿不準。

隨隨歉然道：“嬤嬤你再說一遍，說慢點，這回我仔細聽。”

高嬤嬤大清早得了齊王的吩咐乘車趕過來，到這會兒太高照還沒喝過一口茶呢，嗓子里干得直冒煙，實在不想把那一大篇話重復一遍，遂放慢了語速，言簡意賅道：“老奴方才說，老奴越俎……”

瞥見這獵戶臉上又出茫然，知道沒讀過書，改口道：“老奴幫娘子理一理院子里的規矩，約束一下奴婢。”

“哦，”隨隨恍然大悟，隨即一笑，“嬤嬤誤會了，是我春條躺著的。”

轉頭對春條道：“你怎麼起來了？還穿得這樣，風寒可不能再吹冷風了。”

春條當即會意，捂著劇烈咳嗽起來：“奴……奴婢沒用，不能伺候娘子，咳咳，還帶累娘子……”

昨天大哭一場，本就甕聲甕氣的，真像是染了風寒。

隨隨揮揮手：“你快進屋去，把病氣過給了嬤嬤怎麼辦。”

春條腳下躊躇，那老嬤嬤一看便是不好相與的毫奴，架子比刺史府的管事嬤嬤還大，怕隨隨一個人應付不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