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知如此卻沒有事先跟他打聲招呼，也沒有開口阻攔，姚鈺芝心中多有些不痛快。

魏弛似乎知道他在想什麼，說道：“太傅是否在怪朕那日沒為姚妹妹說話？實不相瞞，朕也是在十四叔進京前一日才知道此事的，初聞時心中震驚一點不比太傅，急之下還頂撞了皇考幾句。”

“結果皇考大怒，斥朕只知道兒長，不為朝中大局考慮，還將朕關了起來，直到次日上朝才放朕出來。朕就是有心讓人給太傅帶個話，卻也無能為力……”

魏灃在位的時間雖然不長，但姚鈺芝對他也還算是了解。

高宗皇帝長壽又多子，魏灃前面還有八九個哥哥，嫡出就有三個，資質也都還不錯。

其中一個八歲的時候便夭折了，另外兩人先后被立為太子，但都沒活到高宗駕崩就薨逝了。

魏灃并非高宗原配的孩子，而是繼后之子，在元皇后所出的三個嫡子都相繼薨逝后才被冊封為太子，那時已經三十多歲，高宗也已六十多了。

朝中當時很多人都在私下里議論，說也不知這位太子能不能熬得過高宗，因為高宗的看上去還很好，五十四歲的時候還生下了秦王，并且對這個幺兒喜異常，琴棋書畫騎武藝無不親自教導，前些日子還撇下眾人帶著他出宮，一起在冬日的河水里游了幾個來回，回來后什麼事都沒有，倒是把宮人們嚇得夠嗆。

倘若魏灃這個太子也熬不過去死在了高宗前頭，那下一任太子毫無疑問的便是秦王了。

因為繼后此時也已仙逝，且生前只有魏灃一個兒子。

后宮無主，剩下的皇子全都是庶出，秦王資質出眾，又最寵 太子之位舍他其誰？

但出乎眾人意料，高宗冊立魏灃為太子之后，竟忍痛將年僅十一歲的秦王遣往了封地，讓他出宮建府。

這讓朝中已經有分黨結派之勢的人都為之一怔，本打算忽視這個太子，靠攏秦王的人也都收了心思，一場已經冒出苗頭的奪嫡之爭消弭于無形，魏灃的太子之位這才坐穩。

可盡管高宗已經盡力讓他安心，魏灃這個太子當的還是戰戰兢兢，好不容易登上皇位之后，雖也能納諫如流，但在自己認定的某些事上，卻也有些專斷獨行，比如一味地尋求長生之道，又比如這次的賜婚。

他既然沒與姚鈺芝商量便當朝提了出來，那想必已是下定了決心，不容更改，魏弛就是在朝上提出異議也改變不了這個結局，還很可能會讓姚清落人口實。

姚鈺芝嘆了口氣，不便說先帝的不是，便搖頭道：“不管之前如何，眼下小既然已經與秦王定了親，那……”

“太傅，”魏弛再次打斷，“朕只想與姚妹妹道個別而已，絕無他意，您若不放心在旁看著我們就是了，求您了，讓我見見吧！”

說到最后已不再自稱為朕。

姚鈺芝面為難：“這……深更半夜的，你們又都已經各自定了親……”

“求您了，太傅！”

魏弛說著竟雙膝一彎就要跪下去，嚇得姚鈺芝趕忙手將他扶住。

“使不得使不得，這可萬萬使不得啊陛下！”

魏弛扶著他的手臂道：“皇考駕崩前將朱氏指給我為太子妃，原本朕早應該將朱氏迎后宮才是，但朕……朕不想讓姚妹妹親眼看到朕娶別的人，所以……”

所以直到今日，朱氏都還沒有宮，引起朝中不人非議。

雖然先帝死后有國喪二十七日，但國不可一日無君，為太子的魏弛第二日便登基了，只是登基大典延后舉辦而已。

按理說他登基的時候就可以將朱氏也迎宮中，讓幫忙打理后宮事宜，只要封后大典也相應延后，國喪之不行房便可。

但他卻將此事押后不提，好似非要等到國喪過了再將朱氏迎宮中似的。

姚鈺芝之前還沒多想，此時聽他這麼說，才知道他竟是為了他的兒。

可是……凝兒對陛下實際并無男之啊……

姚鈺芝看向魏弛的目有些復雜，許久才艱難地點了點頭。

“那勞煩陛下移步前廳稍后片刻，臣這就讓人去將小來。”

……

姚清這晚也一直沒有睡，聽說魏弛來訪的時候跟姚鈺芝一樣嚇了一跳，收拾一番在周媽媽的陪同下去往了前院。

趕到房中時，屋里已經燒起了炭盆，暖烘烘的，魏弛正坐在椅子上看著炭盆中噼啪的火星發呆，聽到的腳步聲才抬起頭，站了起來，喚了一聲：“姚妹妹……”

這一聲之后再無其他，似是不知說什麼好，又似是千言萬語都匯聚到了這一聲“姚妹妹”里。

姚清看了他一眼，上前施禮：“陛下。”

魏弛笑了一聲，聲音苦：“你以前都我太子哥哥的。”

姚清垂眸：“陛下已經不是太子了。”

魏弛低頭看了一眼自己下斗篷后出的帝王常服，再次笑了：“是啊，我已經不是太子了，卻連自己心的人都守不住……”

這句話就實在逾矩了，站在門外的姚鈺芝輕咳了一聲，弄出點響，提醒里面的人注意。

因為男大防，他雖然同意了魏弛見姚清，但從姚清進去后房門就沒關上，連簾子也是掀開的，外面的人一眼就能看到里面的人在做什麼，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