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是時候,收回些本錢了
“沒……沒什麽……”
為首那人也不知為何,被那平瀾無波雙眸子淡淡一瞥,步子走不了,聲音也有點啞,秋高氣爽的天,背後還莫名出了一層細的冷汗。
“打……打擾了……”當即拱手退下了。
而他後兩個一見溫凝與裴宥貴的著裝,便知是自己得罪不起的人,也跟著離開了。
溫凝捂著心口的手這才放下。
剛剛那幾個人怒氣衝衝走過來,的心跳其實一下就竄起來,不想裴宥兩個字就解決了。
“想不到溫姑娘還能有此見地。”他像什麽事都沒發生過似的抬手又喝了口茶。
溫凝尷尬地輕咳了一聲。
還是有些仗著裴宥在的,若平日裏,最多暗自生一把氣,不會去公然挑釁那些人。
“本來就是這樣。”垂著眼嘀咕道。
這世道對子不公。
為子,未嫁從父,出嫁從夫,夫死從子,仿佛從出生開始,一生都已經被書寫好了。沒有人問們想做什麽,願不願意做什麽。
當世大儒都是男子,打仗殺敵的都是男子,在朝為的都是男子,可若給子機會,段如霜聰穎慧黠,如何知道不會為一代大儒呢?上輩子何鸞醫者仁心,以殉國,何以擔不上一個“英雄”的稱號呢?
“你講學時說士庶不該有別。”話都到邊了,溫凝也就說了出來,“那男又何嚐就該有別?”
撇撇:“就無人曾為當世子說過幾句話。”
唯一會說的皇後娘娘,也久臥病榻,按上輩子的軌跡,沒兩年就要薨逝了,
“誰說沒有?”裴宥抬起眼。
“除了皇後娘娘,還有誰。”
裴宥輕撇了下角:“母親。”
長公主?
裴宥慢條斯理地飲了口茶:“二十年前長公主於朝堂上主張男同學,力子出仕,提議修建子學堂,讓子讀書識字,朝為。”
溫凝驚訝地睜大眼,隻知嘉和帝登基以來民風開放了許多,對子的管束也不似前朝那般嚴格,卻不知曾有這樣的大事發生。
“後來呢?”問。
“自然是失敗了。”裴宥笑了笑,“子讀書,子仕,傷及多世家大族家長的既有利益。”
他輕輕垂下眼,又給自己倒了杯茶:“為了阻礙長公主此舉,有人綁了國公府不足兩歲的世子。”
溫凝不自覺提起一口氣。
所以,所謂“國公府世子走失”的真相,竟是如此?
也曾疑國公府那樣的高門大戶,有著長公主那樣的皇家天脈庇佑,府中頂頂尊貴的世子怎麽可能輕易走失,卻想不到……
“吃好了?”裴宥飲下那一杯茶水,“回驛?”
溫凝不明白這人怎麽說起自己的事都如此雲淡風輕,但回驛?
可不會上當,焰火還沒看呢!
事先溫凝就已經打聽過,這花魁夜的焰火,會在子時才放。這個時辰,對於不夜天的秦淮河來說,正是人在懷,酒醉正酣,再好不過的時候。
溫凝又拖著裴宥將秦淮河另一邊都逛了個遍。
也不知是因為裴宥今日主提及自己不太愉快的走失一事,還是因為他居然肯耐著子一直由著胡來,總覺得今日的裴宥要順眼許多。
雖然仍是時不時要給潑冷水。
見人擺了攤,可以套些有趣的小玩意兒,裴宥:“套圈裏了手腳,你圈不到的。”
見人當街賣字畫,還能坐在那兒當場給畫一張肖像出來,想畫下自己在江南的別樣裝扮,裴宥:“如此拙技,你確定要他畫?”
看見一個花瓶實在喜歡,想要帶回清輝堂去裝那些鮮花,裴宥:“據我所知,才錢塘和江寧而已,伱已采買了兩馬車的品。”
從未見過如此會掃興的人!
好在隻是個臨時的,以後他的正牌夫人定然嫌棄死他!
從瓷店出來,溫凝一眼見到一個圍滿人的攤點,大晚上的,居然在……鬥?
“裴宥裴宥!”溫凝兩眼放,拉著裴宥的手臂搖了搖,“你還記不記得……”
我們從前常押的那個常勝將軍,為我們掙了不銀子?
話到一半,戛然而止。
“記得什麽?”裴宥並未注意到那邊圍了一圈的人是在鬥。
溫凝眨眨眼:“沒……沒什麽……”
今晚是興過頭了,居然……
上輩子,從來將裴宥和那個十五歲初來京城的小哥哥割裂來看的。可剛剛,居然那麽自然而然地將他們視為一,居然……差點就餡了。
這個認知讓背後沁出一層涼意來。
裴宥手上到底拿了些東西,出了溫凝最開始買的胭脂水,還有幾包剛剛看得挪不開眼的糕點。
他瞇眼看著驟然興,又驟然有些失神的溫凝,眼眸一垂一抬間,示意溫凝看剛剛留意到的酒鋪:“那裏有一家醉浮生。”
溫凝的注意力馬上被吸引住。
醉浮生?
再看裏頭的商品,賣酒的?
夜掩過了裴宥眼底閃過的一暗芒:“去看看?”
-
溫凝萬萬沒想到,居然在資富饒,一事一都獨有風韻的江寧,見到了一家自己店鋪的高仿品。
的鋪子“浮生醉”,這個“醉浮生”。
的主賣產品是桃花釀,這家也是桃花釀。
的酒品瓶設計講究,請名師作畫,這家也效仿,瓶還比的多了一多漂亮的絹花。
溫凝捂住心口。
偏偏這時裴宥還頗為欣賞地誇道:“這鋪子倒是比你的浮生醉布置地更加雅致,也更加用心。”
一個仿品而已!什麽雅致不雅致,用心不用心的!
它依著葫蘆畫瓢,在的模子上改進,當然能做得更好!
可這做生意,也沒人規定“浮生醉”,人家就不能“醉浮生”,更沒規定做了漂亮的瓶子來賣桃花釀,人家就不能這樣賣了。
可就是……仿佛被人瓷了一般。
膈應得慌。
“這店鋪與包裝都比你的更加用心,會不會酒品也比你的更好?”裴宥還在一旁煽風點火。
“不可能!”溫凝氣道。
的酒品可是溫祁把關的,一個仿品,怎麽可能比的酒做得還好?
裴宥抬了抬眉,不置可否的樣子。
溫凝轉手就拿了兩瓶桃花釀,酒好不好,一喝便知。
“這裏還有梅子酒,也是你浮生醉裏有的罷?”裴宥的聲音輕飄飄的,極為隨意道。
溫凝轉頭,果然見到深棕的酒瓶子,比的還做得小巧致,便又拿了兩瓶。
“這種花,取名頗為別致,不知是酒是茶。”裴宥又拿出貨架上鮮亮的瓶子。
是酒是茶,喝一喝不就知道了。
溫凝便將那一排“花”,每樣都取了兩瓶。
最後結帳時,掌櫃直接取出一個漂亮的竹編花籃,將那些酒瓶一一擺在其中,竟果真比的浮生醉考慮得還要周全。
“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在門口時裴宥居然良心發現,說了兩句看來是在安的話,“不然你以為為何那麽多商人走南闖北?便是為了取各家所長,補自家之短。閉門造車如何立於不敗之地?”
這話說得有理,溫凝便也不反駁,心中也沒那麽氣了。
瞧瞧別人有什麽比自家做得更好的地方,回去與段如霜商議一番,將浮生醉改良升級,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前方有秦淮河的遊船,在遊船上看焰火,想必不似岸邊那般擁。”
溫凝覺得裴宥心突然好起來,不再像剛開始那樣寡淡著一張臉,看什麽都了無生趣的表,居然還主提議上遊船。
“那我們快去佔個位置!”溫凝快步往前走,拎酒的手都要酸了!
事實證明,裴宥的心好的時候,是不需要“佔位置”的。他居然掏出一錠金子,直接包下了一艘畫舫。
溫凝早就逛得有些累了,卻沒想到還能有如此待遇,一上船便去到二層甲板上,席地而坐。
既然船上沒人,這甲板上視野好,行船時會有微微夜風,既能見到秦淮河的夜景全貌,空氣又清爽怡人,是再好不過的地方。
坐在這裏看焰火,想必也是極。
“裴宥,現在是什麽時辰?”溫凝轉頭問緩步而來的裴宥。
裴宥看看天:“距子時,還有一個半時辰。”
還有這麽久?
裴宥也不嫌甲板髒,在旁坐下,極為自然地打開剛剛那裝酒的花籃,從中拿了一瓶出來,拔掉瓶塞,飲了兩口。
“如何?”溫凝本就準備讓他嚐一嚐,因此每個品種都買了兩瓶。
船已經開始行徑,微風將一縷碎發吹在裴宥麵頰。
他略略抬眉:“尚可。”
能得裴宥一句“尚可”,溫凝下意識就想嚐一嚐。可思及上次喝酒後不太愉快的後果,罷了,回到驛館再飲。
裴宥卻沒一會兒將那一小壺酒喝了個幹淨,接著拿出另一壺。
溫凝記得那是梅子酒。
不待溫凝問,裴宥就自行道:“江南盛產楊梅,這梅子酒的味道倒是比你們更勝一籌。”
溫凝不太相信:“你還喝過浮生醉的梅子酒?”
“自然。”
溫凝又了手指,再次克製住。
這“醉浮生”既是仿的“浮生醉”,所售的酒本也就是針對子,瓶都小,對於男子而言,也就三五口能將一壺喝完。
溫凝眼看裴宥又喝完一壺,再拿一壺,是那“花”。他拿的正是“薔薇花”。
“如何?這花是酒還是茶?”
裴宥這次卻沒那麽老實了:“你猜?”
溫凝:“……”
喝完那一壺,裴宥又拿一壺,是“芍藥花”。
“這花都是以花命名,是不是咱們以果釀酒,他們便另辟蹊徑,以花釀酒?”
“你回去一喝便知。”
可這不是好奇嘛……
裴宥卻不再搭理,似乎那花味道還不錯,他一連將其他幾壺都喝完了,然後閉眼靠在船壁上:“我歇息一會兒,莫要吵我。”
天的確有些晚了,往常這個時候溫凝也早已睡下,隻是今夜有些過於興,一點睡意都無。
裴宥曲著一條,一手放在膝蓋上,竟真的將這船當作馬車,靠在上麵假寐起來。溫凝了幾次,想要說這樣好的夜景,睡什麽睡啊?可想到他白日裏講了整整一日的學,到底沒開口。
罷了,沒了他,反倒清淨。
溫凝靠在船板上,夜風習習,水聲淙淙。秦淮河兩岸夜燈璀璨,偶有肩而過的畫舫,上頭的竹聲與笑鬧聲不止,仿佛這裏的夜晚才剛剛開始。
倒顯得這裏冷清得很。
好無聊啊……
且這秋日的夜風,吹來有些冷。
溫凝瞥一眼裴宥,見他長睫輕闔,呼吸輕盈,竟像真睡著了,又瞥一眼那花籃裏剩下的酒。
裴宥已經將他那份全喝完了,到底是溫和的果酒,喝了那麽多,他一點反應都沒有。
要不……也試一下?
果酒沒那麽容易醉,上次在段如霜那兒喝了一兩壺都隻是有些微醺,後來被他騙得灌了一盞烈酒,才迷糊的。
對月小酌一把,還能暖暖子。
溫凝說幹就幹,將花籃裏的酒一壺壺拿出來,並列擺好。
剛剛裴宥喝的時候就有些好奇了,每樣隻嚐一口,看看是何味道即可。
最先嚐的,當然是裴宥說“更勝一籌”的梅子酒。
溫凝拔開壺塞,聞一聞,酒香還算醇正,嚐一口,哪裏更勝一籌了?哼。
再拿桃花釀。
桃花釀倒的確還不錯,應該是作為主力產品,花了一番功夫的。可大概是喝慣了自家的,喝了好幾口他們家的,總覺得味道寡淡了些。
接下來是那一排各式各樣的“花”,溫凝先撿了“薔薇花”。
果然如所料,就是佐以鮮花釀酒,令這酒中有一馥鬱的薔薇花香。倒是有想法,味道也還不錯,隻是比起果酒,相對要烈一些,若是子,不可多飲。
裴宥一直闔著雙目。
聽著溫凝獨自坐了小半個時辰,當畫舫駛離最熱鬧的河道時,打開花籃,將裏麵的酒壺一一拿了出來。
又聽著一個個地拔開壺塞,輕聲地飲酒。
又約莫有小半個時辰,一個酒壺倒了,咕嚕劃過甲板,邊的人沒了丁點聲響。
裴宥睜開眼,微微側目,便見溫凝雙頰微紅,側倚在船板,闔著雙目,像是睡著了。
“溫凝?”他喚了一聲。
“嗯?”
“還喝嗎?”
“還……還有嗎?我……我都喝過了。”眼都未睜,側個子繼續睡。
醉而不知,尚有三分神誌,極好。
裴宥頗為愉悅地支起子。
他可不喜做賠本買賣,大好的夜晚,陪著逛了這許久無聊的夜市,是時候,收回些本錢了。
“溫凝。”裴宥靠得離溫凝近一些,兩指起的下,輕輕瞇眼,“你認識宜春苑的宜公子?”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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