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再次吻下去
宜春苑的宜公子?
溫凝覺得腦子混混沌沌的,像沉在渾濁的水底,不過氣,更轉不過彎來。
宜公子,的確認識的。
也就點點頭。
耳邊又有個聲音問:“如何認識的?”
纓瑤介紹認識的啊。
可舌頭有些捋不直,便磕磕絆絆答道:“纓……纓瑤。”
“纓瑤介紹的?”
溫凝點頭。
“何時認識的?”
溫凝在心中算了一下時間,上輩子的嘉和十九年,那都好多好多年前了……
“很……”的舌頭依舊有些不直,“很早。”
那個聲音又問:“你如何得知洗塵宴上有人要加害溫庭春?”
溫凝覺自己在水裏吐了幾個泡泡,不需要得知啊,都經歷過一次,當然知道。
可是……這個聲音好煩啊,為何要不停問問題?想小小睡一下,然後起來看焰火。
“溫凝,你如何得知洗塵宴上有人要加害溫庭春?”那聲音又問了一次,還將的下的有些疼。
溫凝打掉那隻手:“我就是……就是知道!”
“誰告訴你的?”
明明像在水底,可這聲音清越有力,不帶一點黏膩,就響在耳邊似的。
“沒……沒有誰……”
醉酒了都問不出來?
裴宥半蹲在溫凝眼前,睨著眼底醉得眼都要睜不開的小姑娘。果酒溫和,的確不易醉,可各種品類的酒混著喝,尤其那花釀還有些烈,以那點酒量,許是喝得過了?
“伱當初出宜春苑,所為何事?”裴宥卻不是輕易放棄的人。
怎麽又回到宜春苑了,好煩。在水裏呢,此人離這麽近,為何不拉一把,讓去個舒爽一些的位置睡一覺?
溫凝想要從這混沌的水裏出去,猛地將邊的木頭樁子抱住:“你……你救救我,我……我冷……”
裴宥猶自盤算如何讓溫凝說出他想要的答案來,猝不及防被撲了滿懷。溫凝摟著他的脖子,聲綿,臉頰還在他脖頸間磨蹭。
溫凝隻覺這木頭樁子竟是熱的,正冷得厲害,馬上整個人都上去,可也不知怎麽,一,那樁子就僵住了。
“溫凝。”樁子還說話了,聲音略有些沙啞,“你對我耍些手段。”
什麽手段,誰要對一個木頭樁子耍手段。
可是抱著這樁子,好像沒再在水裏了,而且……好暖和啊。
溫凝將人摟得更。
裴宥須得承認,他不曾與子這樣近距離地接。即便是大婚時,他也隻是將溫凝打橫抱起來而已,兩人之間尚算有距離。
他閉了閉眼:“溫凝,下來。”
溫凝“嗚”了一聲:“不……好冷。”
裴宥手握了下的五指,竟真是冰涼的。
已近子時了,如今又已深秋,穿著這麽薄一件衫吹了這麽久的夜風,大約是真冷。裴宥下意識就喊了一聲:“徒白。”
話音落就想起徒白已經被他打發走了。
他幹脆將溫凝打橫抱起來,進了畫舫裏頭。
船裏無風,但畢竟不是冬日,還未點暖爐,船中有榻,榻上有棉被,但畫舫這種地方,那榻也不知何人用過。
裴宥慣來有些潔癖,隻掃了一眼便放棄,帶著溫凝坐在一旁鋪著絨毯的貴妃榻上。
這麽一會兒功夫,溫凝卻似已經在他懷裏睡過去。他拉的手,將他摟得更,他想將放下,又得更。
“溫凝,你再蹭……”
溫凝隻覺抱著的木頭樁子由熱變燙,竟讓待得有些不舒坦。可放手的話,定又掉到那冰冷的水裏去了。
好在乖乖不,那樁子也僵了很久,那滾燙慢慢平息,又變溫熱了。
“溫凝,當初為何是我?”木樁子又開始問話了,“你選擇騙的人,為何是我?”
這次的問話沒有那麽高高在上,由腔傳來,帶著一陣。
什麽騙的為何是他?聽不懂。
他又問:“溫凝,你可曾慕裴宥?”
這句話落音,船艙有一瞬詭異的安靜。
秦淮河水流平緩,隻是夜越沉,風越大,畫舫雖不小,卻也有些搖晃。船艙點著不甚明亮的燈燭,昏黃曖昧,隨著船隻的晃輕輕搖曳。
裴宥輕垂眼瞼,睨著眼底的小姑娘。
眉眼服,雙目輕闔,一側臉頰在他前,蹭得鼻尖正好點在他心口。大約是已經不冷了,臉頰恢復到酒後的紅,連帶著都顯得格外鮮。
他移開目,再次覺得自己鬼迷心竅了。
他為何要問溫凝這個問題?
他指給他怎樣的回答?
裴宥覺得自己大約也是酒勁上來了,竟將之前計劃盤問的問題忘得一幹二淨,就這麽安安靜靜地躺在他懷裏,心中便仿似被什麽看不見不著的東西充盈得滿滿當當。
大約又是酒勁的原因,他還覺得今夜這對盈飽滿,秀可餐。
他重新將目落在那對看來鮮的上,空出一隻手,稍稍擺正溫凝的臉,輕輕鉗起的下。
就要俯下去的時候,溫凝突然開口了。
“……什麽慕……”張便是沁鼻的酒香,將剛剛被擺正的臉重新埋膛,“討厭鬼!”
裴宥的作就那麽頓在半空中,重新鉗回的臉:“你說什麽,溫凝?”
正在雲朵般的識海裏浮沉的溫凝哪能聽出這句話裏的危險意味,連話都不想說,隻覺邊人太吵了。
“溫凝。”裴宥卻不放過,下的手用了些力氣。
真是煩死了。
反正現在也不冷了,溫凝放開抱了許久的木頭樁子,一個翻,滾到了鋪著絨毯的矮榻上,很輕易地找了個舒適的姿勢,繼續躺在的雲朵裏。
耳邊的聲音卻又跟了來,稍緩和了些:“溫凝,你喜歡裴宥嗎?”
“不喜歡。”溫凝幾乎是毫不猶豫地回答。
怎麽可能喜歡裴宥?
那聲音驟然冷下去:“你再說一遍!”
“不喜歡!”
下上吃痛,繼而是略有些冷戾的聲音:“不喜歡你對他百般討好?不喜歡你送他扳指?你不知送人戒指為何意,啊?”
吵死了吵死了。
溫凝拿手捂住雙耳。
裴宥口上下起伏,隻恨不能死眼下的人。
“你起來。”裴宥拽起蜷在矮榻上的溫凝,“回驛。”
溫凝被這麽一拽得坐起子,終於睜開眼,眼底卻還是一片迷蒙。
裴宥卻不管那麽多,拉著下榻,往畫舫的一層去。
畫舫上隻留了一個行船的老者,時辰快到子時了,此時船已經往回駛,但離秦淮河最熱鬧的一段還有些距離,因此裴宥靠岸停船的時候,老者很是詫異。
但瞧著他一臉翳,尤其鼻梁上那顆小痣,冷得像要結冰了,大氣都不敢出,老老實實地將船靠了岸。
一靠岸裴宥就拽著溫凝下船。
被外麵的涼風一吹,溫凝總算清醒一些,可意識回籠的第一反應是,下……下船了?焰火看了?
“焰火還沒看呢!你帶我去哪兒!”反應過來的溫凝開始掙紮。
京中放焰火,嘉和帝主張勤儉,逢年過節有個燈會花展什麽的已是極限,印象中上次看焰火還是九歲那年,皇後娘娘生辰,逢昭和公主及笄禮,京城大放過一次焰火。
那轉瞬即逝的極致,令溫凝震撼了許久。
“你放開我!我要去看焰火嗚嗚嗚……”溫凝有一些意識了,但到底還不是清醒的,隻覺,腦袋疼,還被人拽得踉踉蹌蹌,前方的路更是黑黢黢的,可怕得很,一邊喊便一邊嗚咽起來。
裴宥也不知心中哪來那麽大的火,他慣來不易怒,即便怒了,也極輕,很容易就能被他的理智抑住。
可凡事上溫凝,就有了不一樣。
上次是得知騙他,從頭到尾糊弄他,他怒不可遏,所謂理智灰飛煙滅。
這次僅憑三個字——“不喜歡”。
不喜歡。
裴宥想起吐出這三個字時的毫不猶豫斬釘截鐵,腔那把火便越燒越旺,本無法遏製。
畫舫是臨停的,這個時辰,秦淮河正熱鬧的那一段自然還是燈火輝煌,可其他地方早已陷沉睡。
裴宥拽著溫凝在黑暗中穿街走巷,任由在後喊掙紮,他隻扣著的手腕死死不放。
“裴恕之!你放開我!”行到一小巷口時,溫凝大概又清醒了些,力氣也回來一些,一個用力,竟然將裴宥的手掙了開去。
裴宥這才回頭,口仍在起伏,眼底也仍舊罕見地燒著怒火,隻是瞥見溫凝淚眼朦朧的眸,驀然怔住。
“你弄疼我了。”酒後的聲音,像是撒,盡管溫凝其實是在控訴。
低頭自己的手腕,才發現不止是手腕被他得疼,中指上結痂沒多久的燙傷,也在剛剛的拉扯中被撕開。
其實沒多疼,可酒勁放大了緒,頓時委屈得淚水漣漣:“傷口又撕開了,都怪你。”
於是就這麽奇妙的,裴宥剛剛還覺熊熊燃燒無法遏製的怒火,偃旗息鼓了。
他兩步走到溫凝前,執起那隻手,借著月瞧見那傷口,果真掉了痂皮,又出殷紅的來。
他蹙眉:“回驛館上藥。”
“不要!我要看焰火!”
“這個時候你還惦記著焰火?”
“說好要看焰火的!”
“下次再看,先回去上藥。”
“不要!沒有下次了,你就是個騙子!”
裴宥沉眸盯著溫凝,一見眼底霧氣藹藹,眸迷蒙的樣子,便知仍未清醒。
溫凝卻瞧得出他不虞的神,鼻尖一酸:“你還這麽兇……”
一串眼淚又掉下來。
裴宥頭疼地扶額。
今晚設計溫凝醉酒,算是搬起石頭砸到自己的腳了。
“別哭了。”哭得他心煩意。
溫凝眨眨眼:“還是很兇……”
裴宥:“……”
緩緩深吸一口氣,放了語調:“別哭了。我們先回驛館上藥,我再帶你出來看焰火,嗯?”
溫凝轉了轉遲鈍的大腦,可裏麵如有泥漿,令無法思考選擇。
裴宥便在這個空隙,手去臉上的眼淚。
猝然的親近,溫凝下意識便後退了兩步,隻是兩人到底還在小巷口,稍一後退,就抵在了巷子的石壁上。
裴宥也就跟著上前兩步,微微俯,一點點拭掉的淚,臉上的,眼上的。
溫凝怔怔著眼前人,不明白他為何突然溫起來,這樣的溫,令更無法思考剛剛的問題了。
“想好了麽?”裴宥掉眼角最後一滴淚,“先回驛館?”
溫凝仰著小臉,眨眨眼,終於找到丁點思緒:“可是……現在回驛館,來不及了……”
抬著頭,都能見到要上中天的月亮。
還記得,焰火是在子時放的。
裴宥距不過咫尺,一開口,便又是撲鼻的酒香,腦中驀然劃過記憶中的某一幕。
沁鼻的桃花香,如雕如琢的,俯納口中的溫。
溫凝著裴宥,眼底還有未退的淚,月亮的餘暉正好落在臉上,顯得整張臉瓷白晶瑩。有些莫名地眨眨眼。
眼前人的溫,突然就變了味道。
他還搭在臉頰上的兩手指,也變得有些熱。
他俯首垂目地看著,背著,瞧不出眼底的神,可那目,似乎聚在的上。
還看見他的結滾了滾。
這悉的畫麵,馬上讓溫凝聯想到曾經在腦中出現的想法。
隻是上次是在腦子裏想,這次腦子都是糊的,哪裝得住東西,幾乎是口就道:“你是不是……想親我?”
寂靜的夜晚,沒有人聲,隻有輕緩的夜風陣陣吹來。小巷裏也沒有燭火,隻清幽的月將這個角落賦上薄薄一層輕紗。
溫凝的聲音又細又,可這樣闃寂的小巷裏,清清楚楚。
裴宥輕俯的子微微一僵,在溫凝臉上的手也頓住。
溫凝懵懂著他,酒後的眼神純真如孩。
半晌,裴宥支起子,月終於照亮他的臉,清淩淡寡,無無,淡薄得像是月上下來的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