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簡兮早晨起來洗漱，瞧見外面霧靄沉沉，玻璃窗裡側起了一層細小水珠，順著窗沿往下。

楊明麗的車子已經過來，打電話催促下樓，見簡兮拎著小行李箱出來，忍住笑說:“就出去兩天，你怎麼像出去兩個月似的。”

“……我怕冷。”

接了行李上車，楊明麗表略微失，側頭看了看，道:“我想自己開車過去呢，結果不讓，說山路崎嶇，危險，我又不悉路。”

簡兮幽默道:“你不開車啊？到了地方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我們就算想越獄，通都是問題。”

楊明麗頓時笑了，“基地的人估計就防著這一手呢，所以才選了個那麼偏僻的地方。”

簡兮不置可否，不過帶薪集出遊，沒有比這個更劃算的事。

太帶來冬日的曙，瞬間染紅萬丈朝霞，雲漸消，霧漸散。

大車不再小心翼翼前行，速度提了提，很快便順著貫穿東西的大道離開了市區。

高速公路上行駛了半個多鐘頭便順著盤桓的立橋而下。

之後便緩緩進高低不平的山路地帶，一路所見大多是仄不規整的房屋，院子掌大，石頭堆砌，有的建在凸出來的地段，有的建在凹進去的窪地。三三兩兩，不村不落。

簡兮在市區待了這麼久，還不曉得這個地方，雖然偏僻，但麻雀雖小，五臟俱全，規劃乾淨俐落的覺。

出了公司，便沒有嚴格的上下屬之分，車異常活躍。

在一小商店下了車，司機給了十分鐘時間去廁所，簡兮和楊明麗兩人一道兒去，也就是一來一回的功夫，外面竟然零星下起小雨。

張隨雲說:“難道山上和山下不是一片天，所以不歸一個老天爺管？”

簡兮手遮著頭頂，瞇著眼看了看天，莞爾一笑:“大概是過路的神仙踩了片答答的雲當坐騎。”

說罷就踮著腳往車上跑，雖然雨點小，一道兒跑過去上也已經。

上車的時候眼前車影一閃，莫名覺得那輛車子很是悉，不過速度很快，還沒瞧清楚車牌號就淡出了視線。

張隨雲跟上來，推著簡兮往前走，笑問楊明麗:“楊經理，我聽說這次去基地不是咱們一個公司去啊？是跟別得公司一起組團的？”

楊明麗顯然不如知道的多，瞪了下眼，道:“是嗎？我沒聽說。”

有人接:“是不是跟方城子公司一起？”

又有人搭腔:“我怎麼聽說不是跟自家公司呢？”

楊明麗一笑，“你們還都有門道，知道這麼多版本。”

簡兮聽了半晌，淡淡一笑。

這山野裡雖然天蒼蒼，野茫茫，野草枯萎，樹枝蒼黃，但卻遮不住暗香浮，空氣清新颯爽。

臨近中午才結束旅程。

眾人一看，不由地有些呆愣。

“就這破地方？”

“我以為……唉……”

“你們想多了吧，我一開始就做好了準備來罪……”

簡兮帶著人進，順著柏油路往上走，心確實也有些微失落的不平衡。

基地占地面積很大，建築面積卻明顯不足，右手邊一排矮房老屋，每一間佈置相同，就像複製粘出的。

門前是刷黃漆的木頭掉橋，直通到房子後面的男浴池。外面木柵欄包圍，說別致倒也別致。

行李還在手裡提著，就見辦公部出來一個穿迷彩服的男子，沒等眾人反應，著口哨吹了一嗓子，高聲喊:“十分鐘，按照事先分配的房間，把行李放下，過來集合……遲到一分鐘，十個深蹲。”

說完便抬手腕開始計時。

簡兮反應過來，趕找人事那邊領鑰匙，咬牙提上行李找房間號。

待遇還算好，跟楊明麗兩人一間，而其餘的普通員工，皆是六人間，且分上下床。

隔壁的哀歎抱怨聲過石頭牆傳過來，簡兮四打量房間，床上的被褥都乾淨，泛著消毒水的味道，屋子西牆開了個小窗，可以看見遠連綿的山脈。

走到牆角抬手了暖氣片，有種不祥的預:“不太熱。”

“啊？”楊明麗瞪了瞪眼。

簡兮擔憂，稍待片刻，安也是在安自己:“可能晚上就熱了，白天沒人，所以不熱……”

話音剛落，外面就響起一聲哨響，接著男人厲的提醒聲:“還有一分鐘，作快點！”

簡兮摘了圍巾便要出去，看見楊明麗腳上的高跟鞋，眉頭皺了皺，無奈指了指，道:“明麗姐，你……”

“沒想到這次來真的。”楊明麗眼睛直勾勾的看，有些怨憤。

自然是要來真的，崔國雲花了錢，找人磋磨他們來了。

一陣手忙腳、兵荒馬才站好了隊伍。

教練板著臉，滿是不悅，嘲諷說:“我說讓你們十分鐘過來集合，包括整隊時間！”

員工面面相覷，甚至有些個些的，此刻便有些不服氣。

只聽教練自我介紹道:“我方軍，你們可以我方教練，也可以我老方，在這裡沒什麼上司下屬，你們都得聽我指揮，都是我的兵……我是一名退伍軍人，這兩天你們的所有行程安排，都由我來負責。”

簡兮注意到他說到這裡便抬手看了看時間，是個很有時間觀念的人，隨後便聽到一句特別平易近人的話:“午飯已經準備好了，相信大家都了……”

整個公司的人都松了口氣，包括簡兮在，一路舟車勞頓，確實很累。

沒想到方教練打了個頓，提聲又喊:“吃飯可以，但是我們這有個規定，必須先會背《將軍令》，不然不允許吃飯……”

簡兮剛吐了一口氣，忍不住又緩緩提起，苦笑一下，抬眼看過去。

這時候，卻見辦公部的門被推開，李知前竟然從裡面出來，抬步走到木制欄桿，抬起一隻腳撐在上面，好整以暇的看著人群，掃過這邊時，與對視了一眼，表似笑非笑。

簡兮臉上表僵了一下，驚訝、意外溢於言表。

他怎麼會在這？也帶著公司的人訓？有這麼巧合？最近市區是不是刮起了什麼風氣，讓大小企業的老闆都領著員工過來驗軍隊生活？

他看到自己，似乎一點兒也不驚訝，似乎早就知道來了這裡。

不是簡兮自多、防備心重，約約覺得這之間有什麼貓膩。

教練的高聲朗誦聲把拉回來，簡兮不得不放下疑，集中注意力。

“軍井未掘，將不言。

軍灶未開，將不言。

雨不披蓑，雪不穿裘。

將士冷暖，永記我心。”

都有一定的文化涵養，聽一遍就大明白了意思，記憶著背下來也沒有什麼難事。

但是想要練，確實需要多背幾遍，聽聞方教練要找個人出來領讀，簡兮就了脖子。

沒想到下一秒就被手點到。

莫名有些張，不像剛才淡定，大概是看見了李知前，下意識不想在他面前出醜，也不知道是什麼心裡，越是守著他越想表現的好一點。

自尊心作祟？

簡兮也無從得知。

一首《將軍令》背下來，手中涔出汗珠，心口跳幾拍。

而李知前卻居高臨下地站著，手臂撐在木樁上，另一手夾了跟煙，慢悠悠彈了彈煙灰，遞到邊輕輕了一口，緩緩吸進去，品味了幾秒又吐出。

神慵懶，姿態愜意。

暗想，方教練剛才不是說到了這裡沒有上司下屬，全都是他的兵嗎？

那高站著看熱鬧的這位又是怎麼回事？就不覺得打臉嗎？

臉沉了沉，什麼意趣都沒了。

楊明麗這時候才注意到不對勁，在耳邊輕輕問:“怎麼回事？那不是李總嗎？”

“是他。”

“這麼巧，在這遇到，”的驚訝不比簡兮，只是還沒參簡兮跟李知前之間的晦事，還笑了笑，道，“那待會兒咱們得去打個招呼。”

簡兮垂下眼默了默，鬱悶極了。

背東西這一關過了，才領著去了食堂，十人一桌，圍著站好，齊聲又背了一遍《將軍令》才準落座。

十菜一湯，有葷有素，起碼比簡兮預想的要好很多，因為是農家菜，布菜比較實在，量也很多，所以總來說比公司員工餐廳的飯菜還要可口一些。

幸好還有午休時間。

簡兮吃飯慢，碗裡才下了小半碗，已經有大半的人吃了回房。

楊明麗看不不慢往裡塞，驚歎說:“你今天飯量不錯。”

簡兮咽了口裡的菜，認真道:“軍隊的飯菜也都這麼好的，你知道為什麼嗎？”

說完見楊明麗搖頭才道:“因為能消耗大，需要補充的能量也大……我猜想，下午可能不會太輕鬆。”

楊明麗抿了抿，“真的假的？”

簡兮想起來說要去跟李知前打招呼的事，沉了沉，問:“剛才出去，瞧見李總了？”

“他這邊鎮上有朋友，晚上有聚會，我剛才過去已經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