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起來家裏人都在忙活明日過節的瑣碎，這事兒還真是剛知道。

徐三嬸聽不得這種腥的，苦著臉吸了口氣喃喃道：“生生把人傷這樣，這得是多大的仇多大的怨啊？”

“再大的怨那也都是自找的！”

吳嬸冷笑道：“你家村晚，隻怕都不曉得底細，王家這群人就是出了名的混不吝，從上到下就沒一個講理的，往日欺良霸善的缺德事兒做多了，這可不就是遭了報應了麽？”

桑枝夏腦子轉得飛快，頓了頓就好奇道：“人都傷這樣了，那知道是什麽人幹的了嗎？”

“上哪兒知道去？”

吳嬸好笑地拍了拍：“半夜三更的，除了這群心裏藏著歹的混子，誰得閑出去看是啥況？”

“不過我聽人說了一，外頭在傳好像是這群人醉了酒手腳不老實，了城裏哪個富貴人家什麽不得了的東西，惹了不得了的人，這才遭的報複。”

這個說辭是能說得過去的。

畢竟這群人行事就是這種風格。

吳嬸一家被糾纏多日煩悶得很，今日得知這個消息樂得早飯都多吃了一些，這會兒開了話匣子更是停不下來。

“他們傷的地方跟王大錘的一模一樣，一看就知道是一夥人下的手，你吳嫂子去隔壁村裏打聽了，都說他們是得罪了惹不起的人，這才惹得仇家來尋仇，從頭到尾就跟咱們村裏扯不上半點幹係，全是那群不安分的在作怪！”

“現在事態清了，往後看誰還敢蹦出來嚼舌頭！”

桑枝夏裝作好奇聽了半響，確定這事兒跟徐璈再也攀扯不上，不聲地在心裏鬆了一口氣。

拉扯不上就好。

這招禍水東引很棒。

吳嬸雖是沒能目睹這些人的慘狀，可積怨在前，此時想想都覺得解氣，聲音也逐漸變高。

在裏間寫春聯的老爺子聞聲出來，看到吳嬸笑得合不攏有些好笑。

“如此說來，王家那些人大約是認了？”

“不認還能咋整？”

吳嬸撇撇說：“這不是自作孽麽？”

本來就招人厭煩，折騰了這麽一圈更是把村裏人全開罪了，就算是不攆這一家子出村，往後這些人的日子也不能好過到哪兒去。

吳嬸說了一通有些累了，站起來正準備走，看到外頭擺得整整齊齊的春聯有些驚訝：“哎呀，你家這些春聯在哪兒買的？咋這麽俊？”

春聯用的紅紙都是一樣的，被誇俊的是上頭的字。

吳嬸一個字都不認識，也不知道這寫的都是什麽意思，不過能看得出來什麽做好看啊！

老爺子被誇得滿臉是笑，謙虛道：“隻是隨意寫寫，擔不起這聲誇讚。”

“寫？”

吳嬸驚訝瞪眼：“這不是買的，是你們在家自己寫的？”

“我滴個乖乖，你家還藏著讀書人呢？這可比隔壁村那個秀才寫的俊俏多了！”

徐家除了幾小隻都可勉強算作讀過書的人，聽到這話眾人紛紛失笑。

吳嬸驚歎中猛地一拍手，神著急：“要不是見著你家的，我還險些把這事兒忘了。”

“這些日子被那群不講理的纏著，我家的春聯還沒來得及買呢！”

就說自家的門楣怎麽看起來禿禿的！

急急告別想回家去買，老爺子趕說：“這裏有現的，還費那個勁兒做什麽？”

“夏丫頭，你問問村長家共有多道門，要多東西，從咱家這裏勻了足數的送過去。”

桑枝夏笑著點頭，吳嬸有些局促：“咋好意思要你家的？我要是把你家的拿走了，那你家用啥？”

“這個還真用不著擔心。”

徐二嬸笑著說：“咱家藏著能寫的讀書人呢，一會兒空再寫一些便是了。”

“走，我們陪你去選喜歡的。”

吳嬸在桑枝夏和徐二嬸的勸哄下去選春聯，還拎著筆的徐三叔聽說搗鬼的人遭了報應，樂得兩眼放中氣十足：“明！”

正抓炸果子塞了滿的徐明果斷舉手：“唔逮！”

徐三叔擺紙潑墨：“研墨！咱們再寫些好的！”

徐明一哽脖子把裏的炸果子咽下去，顛顛地去幫忙了。

等不斷說謝的吳嬸歡天喜地地抱著足數的春聯被送出門，老爺子背著手走出來說：“夏丫頭。”

“哎？”

老爺子見四下無其他人，放低了聲音說：“璈兒呢？”

“他可說了自己什麽時候回來？”

桑枝夏心頭噗通一跳，無措地揪著擺了：“他沒跟我細說，我也不清楚。”

“祖父您是找他有事兒？我去辦麽？”

老爺子審視的目看一眼，閉了閉眼說：“惡人得報天理昭昭，隻是天意之下多是人為，你覺得這回的事兒有蹊蹺麽？”

桑枝夏不知老爺子為何突然提起了這個，心險些蹦到嗓子眼，下意識為徐璈遮掩。

“祖父您這話說的，惡有惡報那是王家人作孽太多的緣故，條理分明的能有什麽蹊蹺？”

“您要是不放心，不如回頭我再去找吳嬸打聽打聽？”

老爺子似笑非笑地看著：“你當真不知？”

桑枝夏點頭如搗蒜：“甭說我不知道，就是被王家人冤枉的徐璈肯定也不知道！”

“徐璈真的也毫不知？”

桑枝夏答得擲地有聲：“那是肯定的！”

“王家人的事兒，他絕對不知道！”

老爺子不知想到什麽低笑出聲，搖搖頭說：“罷了，不知也好。”

桑枝夏一口氣還沒勻，就聽到他說：“你的大字也練了一段日子了，今日機會正好，進去寫一幅給我瞧瞧有無長進。”

桑枝夏表呆滯，口吻恍惚：“祖父，現在嗎？”

“不然呢？”

“我寫春聯啊？？？”

就這樣抓了筆跟抓燒火似的，寫出來的春聯了能看嗎？！

老爺子聽出話中很不在意，輕描淡寫地說：“對，你寫。”

“好好寫，寫出來就往正門上，進出往來都是要看的。”

桑枝夏設想一下那個畫麵刺激得打了個寒戰，老爺子麵上的溫和也藏了幾分很難察覺的狹促。

“若是寫得不好，那往後提筆練字就該更下苦工了，否則年年如此，你這麵子可往哪兒放呢？”

還沒寫桑枝夏就覺很沒麵子了，掙紮半晌咬牙攆了上去：“祖父，咱打個商量嗎？”

“不。”

桑枝夏苦著臉還想掙紮，正巧這時外出很久的徐璈回來了。

他進門注意到桑枝夏的表不對，有些錯愕。

桑枝夏看看背對著自己的老爺子，扭頭衝著他就是無聲地說：“救救我！”

“快救救孩子！”